大军前脚儿刚进丰都,密令就传到了东方凌白和姬无奢手上,信筒封白,东方凌白眼眶微窄。
打开信筒,纸条上只一句话,东方若涵病危……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东方凌白和姬无奢策马狂奔,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穆素掀开帘子一看,“宫里这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话音刚落,御林军总领已经来到车前,“十万火急,请皇后随属下回宫!”
太后寝宫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自从姬无奢禅位东方凌白入丰都,她便一病不起,谁都不见,想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偶尔能听宫人议论,太后不肯喝药,那些汤汤药药的倒是救活了她老人家院子里的那颗百年老树,开春时应是会抽出新芽来!
而今不同,从寝殿外,密密麻麻的跪了一片,有外戚,有臣奴,有很多见过没见过的人,走的近些,就能看到东方家的众人,还有程清莲和她的小儿子姬有善,姬无渊守在门口,姬无奢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颓然跌坐在门口一旁,双眸猩红,硬生生的让人看着心痛。
程北枳走过去在他身侧蹲下,伸手去摸他略显沧桑疲惫的脸庞,不觉眉心就皱在一起,这一声恍若隔世,带一丝涩哑,“无奢……”
姬无奢抬眸目光空洞的瞧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中开始波涛汹涌,泪水滚烫似是浇在了程北枳的心上,他有些颤抖,声音亦是带着哑涩,“枳儿……母后……母后她瘦了一大圈……她说……她说她不能再照顾我了……她要去找父皇……”
程北枳呼吸一滞,双手捧着他的脸,除了如他一般双眸猩红泛泪,其他的便都是多余。
东方若涵宠溺姬无奢是九州闻名的,否则岂容他这般荒唐?天下女人,
若是动了一颗慈母心,多半是要养出不省心的儿子,或是荒诞,或是叛逆!
而东方若涵则是一个荒诞,一个叛逆……
突然,太后寝宫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似是野兽挣脱牢笼,又似是英雄末路的悲鸣,众人皆是抖擞,姬无奢面白如纸,踉跄着奔了过去,姬无渊忍不住去开门。
东方凌白从里面走出来,亦是一张半死不活的脸,眼睛布满血丝似是随时都能滴出血来,跟他的一身白衣形成了皆为鲜明的对比。
他看着程北枳哑声道:“她要见你……”
程北枳走进去,隔着纱幔,床榻上的东方若涵气若游丝,她侧着头,老远见到一个人影,挣扎着想看的清楚些,可一用力就止不住的咳嗦起来。
程北枳在床榻旁停下,对东方若涵,她并不亲近,见过的寥寥几面,皆是不欢而散。可毕竟她是姬无奢的娘,程北枳恭敬跪下。
东方若涵不知何时枯槁至此的手一点点的抬起来,颤颤巍巍道:“走,走进些……让……让哀家好,好生瞧瞧……”
程北枳又往前挪了两步,东方若涵的的手依旧艰难的往前伸着,似是要触到程北枳般,程北枳又往前一挪,握住她的手,东方若涵一顿,缓缓的闭上眼睛。
程北枳下了一跳,忽而东方若涵的嘴角浮上一丝浅薄的笑意,气若游丝,“丫头,哀家……哀家对不住你……”
程北枳握了握她的手,摇头道:“我从未怪你……”
“手心手背……都是哀家的心头肉啊……心头肉……”
泪水,顺着东方若涵苍白的脸颊流下来,她已经年过半百,可岁月似是对她格外眷顾,清晰的轮廓白皙的皮肤,再配上苍白的唇角和入珠的泪线,不免让人剜心的惋惜……
“
都是我的肉啊……”
东方若涵的手握的更紧了,“哀,哀家……知道你跟无奢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哀家没办法……哀家错了……哀家不该因对凌儿的亏欠而伤害你们……走到今天这步,不怪无奢……不怪凌儿……都怪我!都怪我!”
东方凌白越说越激动,喘的便越是厉害,如虾米般,在床榻上一跳一跳的,程北枳连忙扶住她,东方若涵平静片刻才稳下身来,转眸,浑浊的瞳孔中映着程北枳泪眼婆娑的影子,“丫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无奢,也救了凌儿……你……你是我的恩人……”
“太后……”
东方若涵眉心一皱,“丫头,你不原谅我吗?”
“没有……”
东方若涵攥了攥程北枳的手,拧眉道:“你该随无奢叫我母后才是!”
程北枳一怔,东方若涵的脸上浮上一抹欣慰的笑意,似是得意一般,“你知道吗?凌儿方才答应我了,他不会再为难你们了……他原谅我了……丫头,他原谅我了!”
程北枳一惊,东方若涵脸上似有些遗憾,可总归是笑的开心,“只是哀家见不到你们的大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