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不可能不知道。
莫惊春当然会生气。
他从来不是没脾气的人。
正始帝:“这不就是夫子想说的吗?木已成舟,该放眼当下。清河王已死,再去追思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是无用。”
帝王这是用莫惊春的逻辑来打败莫惊春。
莫惊春太过冷静,他考虑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讲自己列入第一位。有仇报仇确实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在看到清河王的时候,率先考虑的肯定是在朝堂上如何处置,然后再是判刑下狱,有着清河王叛乱的种种罪行和之前帝王兄弟谋反时的先例,要处死清河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最近这几年,都不知道死掉几个王爷宗亲,也不知道坑杀过多少个倒霉的世家了。
譬如林家的大部分本家族人,就在之前的事情中被一网打尽。
如今人已经被定罪,除了林德喜几个主要的罪犯还未确定刑罚外,但其余诸人已经下了判决。
林氏没了。
即便林氏还有族人在,但是被抄家的那一刻,他的根骨就已经就没了。
依着这思路下去,清河王还是会死。
只是死亡的时间会漫长一些,是遵循司法而死,是因为忤逆犯上而死。
而不是不明不白,就这么被虐杀致死。
同样是会死,莫惊春便是不明白正始帝为何偏生要在此时此刻,要强迫着他亲自动手,将清河王生生磨死!
正始帝的嘴角诡异的勾起来,他的左手根骨满是血红,是刚才和莫惊春搏斗的时候受的伤,而右手却满是粘稠的红血,那些都是清河王的血。他偏头看着莫惊春,俊美的面容上却是露出了天真般有趣生动的神色,“高兴,寡人当然高兴。”
他的靴子不自觉地踩着点,像是愉悦的节拍。
“清河王不配出现在刑场上。”
莫惊春感觉到一股莫大悲哀般的窒息,那沉闷的情感抓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陛下,您不能凭借着一己的喜欢,便将律法踩在脚下。”
“你说得没错。”正始帝颔首,莫惊春甚至能够看到欢愉之色在帝王的脸上爬起,那餍足的模样,却是让人的心跌入寒窟,“即便是帝王,若是失去了束缚,也会变成大祸。”
这样的话甚至不必细思,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正始帝勾起唇瓣,笑意盈盈地说道:“可是只要夫子在,寡人便不会失控。”他说着有些轻飘飘的话,用那湿漉漉的血手印抓住了莫惊春的袖口。
冰冷残暴的眼睛盯着莫惊春,像是要钻进他的心口去。
“只要夫子在。”
他诡谲地重复了一遍。
就像是这句话,有什么值得咀嚼的地方。
…
那一日,莫惊春和正始帝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