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书生道:“将军大人,小人是规规矩矩的读书人,坐在家里读书,可什么都没有做。”
钟铁映冷笑道:“你什么都没有做吗?你为什么点灯?”
书生张口结舌道:“点灯?点灯也算罪吗?这是哪一家的王法?”
只听啪的一声,书生已经挨了一巴掌,一张脸顿时高高肿起,钟铁映道:“哪一家的王法?这就是蔡州的王法,就是我说的王法,带走,哪有这么多啰嗦?再说一句,打烂你的嘴。割了你的舌头。”
站在他后面的一个兵士一脚蹬在书生腿弯上,那书生顿时失去平衡,一跤摔倒,嘴巴啃在地上,满嘴的泥血。两个兵士走过去,一人拉了他一只手臂,便在地上拖着而行。待得众兵丁走后,两人闪身进了那书生的房子,心想这房子已经来搜过了,应当比较安全。想起那书生的可怜样,两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挨打被抓走,人间不平事莫过如此,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晚平安无事,第二日起来,两人便在书生屋中煮饭吃了。忽听得外面喧哗之声,吃了一惊,以为是来抓他们的,赶紧躲在背后,却并不见走近,良久,已经寂然无声,方探出头来,只听得一群百姓七嘴八舌的正在议论,一个道:“这个社会真不得了,连请客也成了罪过,不但请客的主人遭殃,连客人也一起抓了。”
另一个道:“不但请客,晚上连灯都不许点呢,昨晚点了灯的人家就抓了好几家。”
一个老者道:“大家还是少议论些罢,俗话说祸从口出,既然灯都不许点,客都不许请,你们难道就忘记了也不准背后议论,群众相聚么?”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忽然看见一队官兵走过来,大家忙低头各回各家了,更不敢回头望一眼。吴元庆看了那为的一眼,却是大喜过望,说道:“林姑娘,那就是我姐夫董重质,且让我叫他过来,商量报仇事宜。”
林洁道:“看昨日情势,以你姐夫一人之力,只怕是孤掌难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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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哪里来的疯子】………
董重质已经走近来,只见他高高的个子,皮肤很白,鹰钩鼻子,一双眼睛锐利有神。林洁道:“你姐夫长得倒帅。”
吴元庆纵身而出,叫声:“姐夫。”此时看见亲人,真恨不得扑上去抱住他哭一场,问他别后情事,家里人的状况如何。母亲怎么样了,姐姐伤心否?
谁知那董重质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视而不见,吴元庆又叫了声“姐夫。”他却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吴元庆心里顿时冷了半截,一股怒火焰腾腾的从心底燃烧起来,再也忍不住,跳出去拦住他喝道:“董重质,难道连你也背叛父帅了吗?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别人落井下石也好,忘恩负义也好,怎么连你也跟着那吴少阳一起?我可是你的内弟,你可是我的姐夫啊。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董重质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子?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吴元庆咬牙道:“好,董重质,我是疯子!你要立功,你干嘛不把我抓起来去请功呀?我反正逃不了你们的手心,你是我的姐夫,与其让别人抓我,何不把这场功劳送给你?来呀,来把我绑起来吧。”
董重质喝道:“你们没看见吗?这样一个疯子在此胡闹,还不快快把他轰走,给我轰得远远的,轰出城去。这样的疯子,若叫我再在蔡州城碰到,我绝不饶你们。”说着转身向前走去。众兵丁一轰而上,把两人围了起来。
吴元庆道:“好,你要抓我,我就成全你。”竟不反抗。林洁寻思,这董重质没说抓人,却说把我们轰出城去,只怕是放我们的意思,我且由得他们,看有什么花样,便跟在吴元庆后面,并不出手。
不一时,到得城外,一个兵士叫道:“你这疯子,快快去罢,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蔡州城中出现,打断你们的腿。”说着都回进城去了。
吴元庆痴痴呆呆的向前走去,也不招呼林洁,林洁只得跟上他,说道:“你姐夫到底是姐夫,若不是他,我们两个要出这城可有些困难。”
吴元庆嘿嘿冷笑两声,道:“想不到连自己姐夫都跟了别人,我们父子也算失败了。吴元庆啊吴元庆,亏得你还说什么重夺兵权,报仇雪恨,像你这种众叛亲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林洁劝道:“这世道人生险恶,天下无情无义者多,你又何必太伤心?虽然一时不能夺权报仇,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有的是机会。”
这时的吴元庆,心中的痛苦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失去的一切虽然重要,父亲的死虽然伤痛,但比起被人背叛、被人遗弃、被亲人出卖的痛苦,就像一条毒蛇撕咬着他的心,就好像有人在用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在他的心头戳着。他忽然心头一片茫然,觉得人生如此险恶,人情如此凉薄,人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林洁见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撞乱窜,全无方向,全无目标,知道他心中的伤痛实在已经到了极点,问道:“吴大哥,你到哪里去?”
吴元庆听了这句话,一怔,不禁站住了脚,他向天望了很久很久,叹了口气,道:“我要到哪里去?天地茫茫,我又能到哪里去?”只觉得天地虽大,却无自己立足之处。一股孤独的悲凉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就好像一片汹涌的海浪,打得自己晕头转向,淹没了自己。忽听林洁在耳边柔声道:“吴大哥,你也不必太伤心,男子汉大丈夫,虽有挫折,亦当越挫越勇。”
吴元庆凄然道:“你说得是,我吴元庆生而何幸,竟让我在这最危难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碰上了你,我有时真怀疑,是上天见我太可怜,所以叫一个仙女下凡来帮助我、救护我、安慰我。”
………【第六章 病倒】………
林洁被他说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我哪有那么好?你也太抬举我了,其实你我相逢,当初我甚是恼你,后来误会冰释了,我只是看见你有伤,才带你到桃花源去救治,你要出来,一来我怕你的伤还没好,怕会有事,二来我在那桃花源中,老实说也实在闷得慌了,所以才陪你出来。这都是凑巧吧。”
两人默默前行,林洁道:“吴大哥,你若不嫌弃,就先到我们桃花源去住几天,先养好伤,你还可以跟我爹爹学武艺,到时再来找吴少阳报仇。”
吴元庆点点头,心想暂且也只能如此了。不知母亲在蔡州却又如何?
两人向西而行,天下了大雨,一路泥泞,前山后坳,一路上到处是兵丁,此时又没地方买马,只能步行,只觉苦不堪言。行得几日,吴元庆急痛攻心,加上惊惧忧伤,不禁病倒了,连了三天高烧,林洁只得找个地方给他先治病,偏生此时僻处荒野,并无客舍,欲找处人家,老百姓虽是善良,见是两个陌生人,身上样子不成样子,都怕惹祸,不敢收留,林洁也不敢用强。
林洁扶着吴元庆,跌跌撞撞而行,这日到了一个小山村,林洁又去借宿,只见村边一间小茅屋,林洁上去敲门,没有人应,林洁轻轻推开柴扉,屋中并无一人,林洁扶了吴元庆进去,见屋中只有一张竹床,一个水缸,几条竹椅,锅碗瓢盆尽皆简陋。林洁不管三七二十一,且让吴元庆在床上睡了,自己虽懂医道,却苦于无药可用,心中空自焦急,有心想到山上去找几味草药,却又不敢走开。
只听外面脚步声响,林洁心想主人回来了,忙迎了出去,只见一个妇人,挑着一担柴放在屋前,林洁忙笑道:“大嫂,我们从这里路过,我哥哥得了病,想借大嫂的屋子住一夜,刚才大嫂不在家,我擅自进来了,还请大嫂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