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遥远却清晰的记忆中脱身,郑书昀眸光微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飞扬明丽的笑脸,和方才脑中浮现的小朋友相差极大,但眉眼却如出一辙地可爱。
心脏在这一瞬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楠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可爱。
*
从饭店出来已经十点多了,许是吃饱喝足后有工夫进行脑力劳动,裴楠坐进车里后,下午那些没想明白的事儿便纷纷卷土重来。
正好给他出难题的人就在身边,他打算直接问:“郑书昀,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早上说的要我负责,可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不能恋爱也不能结婚,怎么负责啊?”
郑书昀正在扫码付停车费,在裴楠话音落下的须臾,镜头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半天才传出“滴”的一声。
他付完款,收起手机,发动车子时淡淡道:“谁说不能?”
裴楠“啊”了一声,目光在落在郑书昀平静的脸上,忽然想起郑书昀是个Gay,进而又想到杨岐曾经说的A国同性婚姻合法,不禁瞪大了眼。
“草,你不会是想和我结——”裴楠猛地咬住舌尖,憋回了那个惊世骇俗的字,装模作样地扶着额道,“算了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对了,今天的晚餐我等下A给你,蛋糕算我账上。”
郑书昀道:“不用,你目前还付不起。”
裴楠闻言噎住。
他刚才瞥了眼账单,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喝的汤,一顿饭居然花了三千多,他想起自己目前尚处于掏空家底的创业阶段,手上每一分钱都已经被规划好了用途,便嘟囔道:“那先欠着。”
郑书昀漫不经意地“嗯”了一声,余光瞥向裴楠望着窗外的侧脸,看出裴楠尚处于说错话的尴尬之中。
但即便如此,裴楠还是比他敢想多了,不过这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毕竟他深知,只有爱上的那一方,才会优柔寡断,畏手畏脚。
车行了一段路,停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郑书昀转头对裴楠道:“以后继续坐我的车上下班吧。”
正给人发消息的裴楠停住拇指,抬起眼,不禁怪声怪气道:“上个月我说以后不必接送我了,某人好像答应得挺爽快的,我还以为大律师不乐意给人当司机呢。”
“没有不乐意。”绿灯亮起的瞬间,郑书昀重新握住方向盘,“工地坠楼案的家属前段时间一直在纠缠我,在事情没有妥善解决之前,我怕你和我走得太近会有危险。”
裴楠蓦地坐直身体,脑中迅速闪过那个曾经闹到律所去的男人,以及郑书昀受伤的双手……
他怎么都没想到郑书昀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疏远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语言功能:“所以那天我在你家附近感觉到有人跟踪,其实不是幻觉?”
郑书昀道:“不是。”
裴楠略微消化了一下,想起那天郑书昀得知有人跟踪他时忽然绷紧的神情,还有更早之前,郑书昀因为他挡了一瓶朝郑书昀泼来的水而凶他,顿觉一切都有迹可循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蹙起眉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郑书昀反问:“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坐视不管,以保全自己为重吗?”
“当然不会啊。”裴楠斩钉截铁说完,挥了挥拳头,“你是律师不能随便揍人,我可不一样。”
像是早就料到了裴楠的反应,郑书昀语气无甚起伏道:“这就是原因。”
裴楠愣了愣,但还是很快理清了其中的逻辑线,他嘀咕了两句,语气却并不似刚才那般夹枪带棒:“不愧是郑律,从上学那会儿开始,将独来独往贯彻到底。”
郑书昀没有反驳,亦没有赞同。
车驶入别墅区,停在两家静谧的沥青路之间,裴楠刚解开安全带,便对上郑书昀的目光。
郑书昀显然是来找他要答复了。
但郑书昀抛给他提议太多,还都亟待解决,他不知道对方想听的是哪一个,便挑了最简单的先说:“刘珩这些天住在这附近,去画室的时候可以顺路捎上我,就不麻烦你了。”
郑书昀表情微沉。
裴楠接着补充道:“他未婚妻在这边参加临时培训,他过来陪她。”
郑书昀脸色缓和了几分。
裴楠说完顿了顿,转而用一种少见的认真语气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你也知道我以前一直是个直男,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