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仲旌领命,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向霍澹汇报这段时间的进程。
“臣已经取得护卫军首领刘骁的信任,适才在来思政殿的路上,严庆与臣一路攀谈,向臣示好,臣按照皇上吩咐半推半搡间有答应与严庆为伍的迹象,既不热切,也不冷淡。对了,在来时,严庆跟臣说,皇上召臣来是谈论青州疏浚泄洪,听他那口气,约莫是他在皇上面前举荐的臣。”
霍澹嗤笑一声,“这个严庆,什么好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敛,他还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等下你出去,他恐是会跟你谈这事,你便顺了他意,记得留下证据。”
严庆举荐?分明是他故意露出人选,严庆连半句韦仲旌也没有提。
韦仲旌躬身,“臣明白。”
“青州疏浚泄洪乃头等大事,不得耽误,就这样,退下罢。”霍澹回到御案边坐下,拿了奏折开始批阅。
韦仲旌躬身作揖,出来后严庆迎了上来,“谈了好一阵功夫,韦尚书新官上任,来思政殿的次数少,不认识路,咱家引路,送韦尚书出去。”
韦仲旌笑道:“那便劳烦公公了。”
“客气,”严庆将拂尘搭在臂弯,边走边说:“韦尚书年轻有为,总算是熬出头了,咱家看着心里也替尚书高兴。”
韦仲旌单手抱拳,客气道:“劳公公挂心,韦某能胜任这尚书一位,全靠公公举荐。”
严庆喜欢听这恭维的话,一时间心情舒畅,“光咱家举荐没用,关键是皇上满意才行,说来说去还是韦尚书真才实学,肚子里有货才行。”
“千里马固然重要,但伯乐亦是如此。”韦仲旌道:“公公便是韦某的伯乐,以后公公若是有用得上韦某的地方,但说无妨。”
严庆一阵笑意,仿佛是这话说到了他心坎上去。
韦仲旌附和着一笑,心底确实另一番境地。
前几天皇上在思政殿找见过他,那次赵婳也在,也就是那次赵婳知道了皇上还在严庆身边安插了这么个人。
让严庆放松警惕,乖乖跳进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中,光有这些还不够。
说话是一门艺术,能不动声色将人捧杀,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拿捏在手中。
起先韦仲旌对皇帝身边那位侍女存有些不好的看法,他跟皇上谈论的事情至关重要,竟也要这侍女在殿中候着,本以为是以色侍人,哪知是以智侍君。
千里马和伯乐这话将严庆哄得欢喜,全是那名叫赵婳的宫女教他说的。
他再怎么骗人,也说不出这种违心违德的话。
赵婳说得没错,哄得人开心,拉近了距离,这戒心自然是放下了。
……
“据咱家所知,韦尚书家境不算优渥,半生清贫,好不容易做上了尚书之位,这好日子还在后头。青州疏浚泄洪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韦尚书难道就不想从中捞些好处?”
宫道上没有来往宫人,严庆走在两旁高墙的影子下面,毫不避讳道。
韦仲旌赶忙摆手,面露惧色,“公公这说的什么话,前工部纪尚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怎敢顶风作案。使不得使不得!公公可不要在皇上面前瞎说。”
“韦尚书莫要动气,”严庆道:“瞧韦尚书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咱家举荐的,若是你出了岔子,咱家可是没脸见皇上了。若是咱家有法子瞒住皇上呢?韦尚书觉得如何?”
严庆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韦仲旌手中,“官场上处处都需要打点,以往你只是个小小的营缮清吏司郎中,家中清贫,纵使是想打点也有心无力,故而干了五六年还是在原地,不升也不贬。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可是工部尚书,能结交的权臣比之前岂止是多了一备,这其中光要打点每年都要花上百八千了银子,你那俸禄每年才多少。难道韦尚书想做了尚书后家中老小还跟以前一样过着拮据的日子?”
拳头推了腿韦仲旌肩膀,严庆道:“咱家这是在帮你。”
韦仲旌有些动摇,犹豫道:“可是公公,这风险太大,稍有不慎我就是第二个纪永升。”
见韦仲旌快要上钩,严庆乘胜追击,再添了一把火,道:“你从那拨款中提办成出来,你我五五分,若是出事你还能有个垫背的,不过你且放心,咱家既是让你做,便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不会让你涉险。咱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门道多。”
韦仲旌犹豫不决,迟迟没有给严庆答复。
“韦尚书好生考虑,晚些日子给咱家答复便好。”严庆也不催他,照旧将人送往宫门口去。
走了半刻钟,韦仲旌终于有了动静,“严公公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韦某如今能有这般成就,全仰仗公公。公公既瞧得起我,我便跟着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