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河的声音来自祁骜的身后头,其声音却不是寻常的河流,仿佛适逢绝壁,一泻千里,又似惊涛打落崖下,浑如击鼓,隆隆之音震耳欲聋。尤其此时这声音忽然炸响,让祁骜的心里顿时失了一拍。
而不等他扭头去看,却有两道凌厉的寒光从他的两侧飞过,祁骜余光扫见,却是涌动的白花。等祁骜再有反应,细致打量,这才明白,那什么寒光!是好大的一阵浪涛避过了他,径冲向他面前的火焰山而去了!
独不冲他,是这浪涛偏属于他!刚才的蠃鱼因为三天方根本承受不了它的真身,所以蠃鱼完全没有形成了身体,甚至生而即死,徒留了一张鱼嘴放出了凄绝的哀响。然而,正是那“鸳鸯”一声,就从不知何处引来了如是磅礴的一股子浪涛!
这浪涛趋势就如同它作的声音一样,一往无前,直接冲入了那火焰山中。这水虽不比龙马唤来的水,这水尚是凡水,遇到火焰就会沸腾蒸,然而架不住这水的量大,于是好么样儿的火焰山,被这涌入的水立刻占了小半。
这水去势倒是仍有,但到底敌不过这富有灵智的火焰山,火焰将这水四面一包,小火慢炖,就这么烤起来了。祁骜眼瞧着却只能着急,这么些水,去则去了,他可不知道怎么收势,只好任凭水被如此蒸干。
虽然看起来这样一击是被火焰山顷刻化解的,但是水火无情,刚才那奔涌的水就在顷刻之间泯灭了不少的火焰,可也算是建功卓著了!
水在火烤之下沸腾起来,整个布局之内渐渐充满了雾气。祁骜看着这雾气到有些心疼,而子规脸上可笑开了花。这子规甚至朝天连点,“闪电箭,闪电箭,还是闪电箭!”
“咔咔咔!”这布局之内顿时雷声大作,一道道电光叱咤在这雾气之中,若影若现的,仿佛众人就处在雷云的内部里一样。
这布局下头,是火焰蒸起的水雾,这布局的上方,则是闪耀不断的雷霆。蒸起的水雾总不见浓,因为这雷霆总会劈在雾气中,彼此作用,产生幽蓝透白的气息,浮在半空。
火焰山火力强劲,不一时那水被蒸干,子规雷电密布,紧跟着就把水雾完全劈没了。这布局的上空满是幽蓝之色,这儿一片儿,那儿一片,浑像是通过一个花斑磨平的毛玻璃里,看到的无垠蓝天。
那火焰山,确切来说就是廿於菟的血气们,在蒸腾水汽的同时,它们那两条火鞭可也没有停止运动。然而到底这两条火鞭太过巨大,实在笨拙,于是其单凭身板儿造成的威力就在不小,驱使起来也更为费劲费时些。
这些时候火鞭总是动了动,然而这样宛若蠕动的度,恐随便一个常人都能轻易躲避了。而之前天子操纵而去的火焰刀刃也打到了火边上,毫无作为,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一招,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笨拙才对。”砚龟再刚才水汽密集的时候探出头来,这会儿也还没有缩回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廿於菟作为老虎的狩猎本能,兴许能将这一条挥到炉火纯青。”
“那要不要告诉他们?”
砚龟缓缓摇头,“我自诩年长,吃过见过,可他们比我又要聪明些。”他说着却没有多关切丹歌那边的情况,只四面望了望,然后对祁骜说道,“你知道西方《圣经》里的诺亚方舟吗?”
祁骜可不知道砚龟怎么忽然会有这样一个问题,他眨巴眨巴眼睛,幸好他作为凡人,并没有局限在华夏的修行界故事里,“略微知道……”
砚龟道:“《圣经》里说:‘上帝对诺亚说:你要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分一间一间的造,里外抹上松香。方舟的造法乃是这样:要长3oo肘,宽5o肘,高3o肘……’
“现在,你就用小五号的这样的规格,在画纸上制造一样这样的方舟吧。那个船的形制是防范洪水最有效的,待会儿我们会用得上。”
“小五号?是多少?”祁骜问道。
“古代一肘约是十三寸,换算现代的单位是零点四四米。诺亚方舟长一百三十二米,宽二十二米,高十三点二米。你画一个二十来米长,高有两米左右的诺亚形状的船出来就行。”
“额……”祁骜歪着头,“即便大水,我们也可以借用力量浮在水上,或者憋气沉在水中。总也不必做出这么像凡人的举动吧。”
“在惩戒的力量面前,是没有反应机会的。总之,听我的就是了。”砚龟说着将头一缩,又进入了祁骜的兜中,开始仔细研墨了。
子规在砚龟和祁骜说话的时候,他已是伸手朝天一揽,天上生成的无数雷气快地汇集在子规的手上。而等汇集之后,子规再一抖手,连同他刚才手中握着的那一把雷气宝剑跑出,在他的身后,倏忽悬起了十一把雷气宝剑!
“一、二、三……,十,十一。”丹歌数了数这雷气宝剑的数目,一歪头,“你这剑不合数目啊,多一把合个地支数,少一把合个具数,少两把能合个极数。这样,我也不多要,只拿你一把!”
丹歌说着,也不等子规说同意或是反对,他已经伸过手去,手中红光一闪,子规身后的一柄雷气宝剑已经握在他的手中。
子规心神一失,他明明已经有所防备,但还是被丹歌这样轻易夺去了。
子规、风标、天子素知丹歌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的厉害也不止在羽毛和符上面,他的手段有不能显露的原因,而众人大致猜测他的手段一定层出不穷,且威力惊人。
但丹歌这样一个小小的显示,还是让子规等人猛然一惊。径直夺取,化归己用,如此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他们之前对于丹歌的估量,似乎仍是小看了!
丹歌挑了挑眉,他这样做,也只是满足一下这些交心伙伴们的好奇心罢了。之间丹歌将手中的这一柄雷气宝剑朝他身前的火焰山扔了过去。这一个举动让子规有些黑脸丹歌这家伙显示完了自己的厉害,竟是这样弃置了雷气宝剑。难道这雷气宝剑在丹歌看来如此不堪吗?
然而还不等子规的脸完全黑下来,变化就已经生了。
之间那宝剑将落入火焰之时,自火焰中猝然探出一只手来,轻巧地接住了这宝剑。说是宝剑,在丹歌子规的手里,还是三尺的宝剑,可到了这个猝然探出的手中,却宛若捻着一根钢针。
这一只手外面裹着火焰,内里却是实打实的石头,这石拳捻着宝剑钢针,朝地面重重一夯。“咚!”石拳借力,其后的部分立刻窜了起来。众人之间一道黑影猛然冲起,在高天竟有几个瞬间的悬浮,而其身形,在火焰光焰中也是一片燎黑。
等这黑影落了下来,石盔石甲,一个活脱石人就此站在了众人面前,熊熊火焰之中。它高有丈许,虎背熊腰、膀大腰圆。虽通体黢黑,却两道红眸,而单因这两道红色,让这整个黑将军都倏忽俊朗了起来。
也不见丹歌有怎样控制的动作,这黑将军忽然将手里攥着的宝剑钢针将它的耳朵上一别,竟仿佛别了一根烟。而后这黑将军将两臂一搡,伸展开来,一个马步扎下,“呼”的一声,两臂就这样自两边往中间拍去。
“咚!”结结实实的一个拍掌,也唯有这黑将军的拍掌,能用结结实实这个词了。而这两掌相击作的声音却不是“啪”的一声,而是“咚”的一声,这两掌之间如果放个什么硬物,这一掌下去也铁定被拍扁。
而这样的一个拍掌,还不是为了两手重重想拍,却只是为了鼓风!“呼!”这黑将军的四面猛然一震凛冽的风就此作,这风好似长了尖儿似的,直接在黑将军面前的火焰中割开了一条通路,而这通路一直引向了那尚在悠悠而动的火鞭。
路在面前,黑将军却没有急动,一掌作横,一掌轻扫,“啪”的一声,从这黑将军的手里立刻打出了一连串的黑色石头去。这些石头正是黑将军刚才拍掌之时在手里研出来的石头。
这些石头被打出,扫过火焰直接打在那火鞭的第一环上,石头“噔噔噔”地嵌在那环上,经火一烤,“噼啪”的声音作响。而这“噼啪”的声音还没有响过瘾,那火鞭的头一环“轰隆”一声,就这么四散而开了。
丹歌召唤的如此怪物,在头一招就打碎了那火鞭一环!而这怪物黑将军却是不停,“噔噔噔”,它沿着它掌风开辟的道路一溜儿跑到那火鞭面前,将耳上宛若钢针的雷气宝剑捏了下来。它两指捏着这宝剑,宛若绣花一般在这火鞭上来回划拉了起来。
子规看着这一幕都要气没了,丹歌这是变相在埋怨他的宝剑小呢!他手中剑诀一控,背后的十柄宝剑已经齐齐窜出,形如孔雀开屏,之后又变幻连环。十剑齐进,也不管那边绣花的大块头,径插这一边的火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