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霄虽不待见苏徐行,但也知对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当下也不急着辩驳,只是追问:“你如何知晓?”
苏徐行见状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满脸淡定的秦郎中,后者点点头,看向众人道:“有书记载:瘴者,障也。天地自然之气,为崇山峻岭,障蔽不舒而然也。再加之以春夏之交,万物发生之际,乖戾郁遏,人多染患……”
秦郎中侃侃而谈,苏徐行在他说完后及时补充道:“瘴气多发于春夏,滇南虽四季温差并不太大,但此时已入寒冬,并不是瘴气常发的时节。再者说……”
苏徐行看着那已经缓缓消散的白烟,接着道:“瘴气透明无形,肉眼不可见,并不会是白烟模样。况且自我们进入甸山便未曾闻到过什么气味,反倒在这突如其来的白烟出现后才有了那股子恶臭,难道这瘴气还长了腿,会在这山间到处跑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明了,只怕这瘴气是假,“鬼祟”是真。
伴随着苏徐行话音落地,不远处突然来传来“咔擦”几声枯枝断裂的声音。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墨霄一声厉喝,手中长剑突然出鞘,刺眼的寒芒闪过,几道剑气向着声音处斩去。
“哗啦”一声,高大的树木应声折断,缓缓向后倒去。
“别杀我!”一道突如其来的求饶声传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树木倒下后露出一张消瘦蜡黄的脸,看起来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孩,此刻正浑身颤抖地用双手抵着耳朵,不敢看向众人。
看起来是吓坏了。
苏徐行见状温声答道:“你别怕,我们不会杀你。”
“但是……”他从赵峋背上跳下来,同时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也别跟我们耍什么心眼!”
“放下你的双手。”
那小孩闻言身子一僵,半晌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双手,只见他窝起来的掌心里藏着白色的粉末,随着他手松开正稀稀拉拉地往下掉。
苏徐行这才冲墨霄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几步便过去将小孩双手绑了带过来。
“带路吧。”苏徐行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却见那小孩把头一昂,回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要杀要剐随你便!”
说着,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梭巡了一下,突然冷笑一声:“哼!反正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杀人跟切菜似的,又何必这么墨迹?”
除了苏徐行,没有人料到这小孩会有如此血性,一时都有些沉默。
只有赵峋,他见对方梗着脖子叫嚣,不由得笑弯了眼:“你这么想死?”
“那便成全你!”
说着他忽然右手成爪,直直掐上小孩的脖子。
“且慢!”
“且慢!”
两道制止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自然是苏徐行的,而另一道……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衣衫破旧的少年。
少年身量不高,十分清瘦,一身靛蓝长衫洗得发白,袖口处还破了几道口子,但他身姿挺拔,即便遥遥站着也难掩身上的清贵之气。见众人看向自己,他微微弯起唇角,清秀的脸庞顿时多了丝和煦的笑意,让人看着便觉得如沐春风一般,亲切非常。
这是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少年。
见他出现,方才那小孩立刻惊呼:“少主!您快回去!”
少主?一时间,几人再看那少年的目光都变了。
第062章章六十二
滇南远离上琼、靠近南疆,天高皇帝远,加上此地多被高山环绕、道路险阻,与其他各州府也不怎么来往,自成一体,因此自大琼开国伊始,滇南就成了大琼历代皇帝的一块心头病。
且滇南三州乃少数部族,百年来都以盘踞在此的世家部族为首,各世家旁系众多、豢养私兵,除了名义上的知府由皇帝任命,底下各级官职莫不是由世家部族把控。这三大姓氏就如“土皇帝”一般死死压在滇南百姓的头上,大到官职任命,小到粮食价格,都可随他们的意愿而动。而对滇南的平民百姓来说,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作才是他们唯一能够生存的机会,读书无望、出仕更是遥不可及。
所以说,在滇南百姓间流传这样一句话,可以不知皇帝是谁,但绝不能不知这三大部族的姓氏。这样的说法是对皇权的绝对挑衅,但却是滇南如今的真实现状。
“所以,这里才有这么多流民。”
苏徐行放下手中的豁口碗,抬目四望,只见这一片地方与上山时的枝繁叶茂不同,树木皆被锯断用来造就眼前七零八落的树屋和篱笆墙,树屋简陋,篱笆墙圈起的地方养了一些野鸡、野兔。没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生活在此的流民这才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离树屋不远处,黝黑削瘦的男人正拿着锄头翻地,面色枯黄的女人则结伴去摘果子。只有那群稚童,虽然穿着破烂、瘦骨嶙峋,却依旧笑嘻嘻地追作一团,一点儿也没有因眼前困境而产生的愁容。
苏徐行见状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脸上慢慢浮现起笑意:“你将他们保护得很好。”
少年闻言看了眼苏徐行,随即同样扬起唇角,清秀的脸上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