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老夫人便扶着江映雪的手出来了。
小辈们开始依次上前给老夫人见礼拜年,老夫人又命朱嬷嬷给众人分发了红包,而后,才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朝祠堂走去。
武安侯府的的祠堂说是祠堂,其实里面供奉的却只有零星的几个牌位。
这也是其他名门勋贵瞧不上武安侯的原因之一。
谢家老爷子谢豫是军中孤卒出身,从祖父那一辈已经不可考。据说,当年是谢家兄弟因家乡遭了灾,所以两兄弟逃出来的后便投了军,其中哥哥娶了军营里一个厨娘,可是,还没来得及看见孩子出生,两兄弟便通通死在了战场上,而那厨娘生谢豫的时候难产也死了。
可以说,武安侯谢豫是军营中的士兵们一人从牙缝里省一口粮食把他给喂大的,只是,当他在军营中展露头角最后得封武安侯的时候,养他长大的那些士兵早就死的死,散了散的,好些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据说,当年武安侯府兴建祠堂之际,曾有人建议谢老侯爷做些假、牌位放后面放着,这样看起来也气派些,没想到谢老侯爷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用谢老侯爷的话说,老子再蠢也不能给自己弄些假祖宗,与其这样,还不如供奉那些给老子吃食的老兵了。
谢老侯爷说到做到,没多久,便在祠堂里竖起几个牌位,什么牛叔,二狗叔……
这件事一度成为京城的笑谈,谢老侯爷却丁点也没在意,待祠堂建好后,他上了一柱香便拍拍屁股请旨去了宁夏,只留下谢老夫人铁青着脸忍受着众人明里暗里的奚落和嘲笑。
祭拜完祖先,外头便接二连三的响起鞭炮声。
老夫人也笑着让人出去点了鞭炮,又命朱嬷嬷给侯府的下人们分发赏钱,在这一片喜气洋洋中,新的一年开始了。
用罢早膳,陈氏便先告退出去张罗起来。
谢峥和谢峰都要出门,谢峥要去给左翊卫大将军宋穆边拜年,而谢峰要去拜年走动的人就更多了,除了吏部的同僚,还有许多知交好友要走动。
而女眷们也不得闲,她们得带着小的去朝安寺上香祈福。
这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出动,要备的东西自然就多,虽然陈氏早就在准备了,可临到头了怕出疏漏,所以,一用完早膳便立即领着芜青出去打点了。
看着陈氏脚底生风,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杨氏心里就像是吃了个没熟了杏子似的,酸溜的牙根都疼了。
或许是早上吃了挂落,谢媛脸上闷闷的没有说话,而坐在她旁的谢娴自然也识趣的没有多嘴,所以,屋里便只有四姑娘谢如不停跟老夫人讨蜜饯吃的声音。
她本就生得玉雪可人,说起话来声音也像是裹也层蜜似的,直哄得老夫人哈哈直笑,不过,老夫人年纪大,抱了她一会便觉得有些乏累。
谢峰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笑着朝谢如伸出手道,“如姐儿,快别缠着你祖母了,到父亲这来。”
谢如眼睛眨了眨,正想从老夫人怀里爬出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姑娘,姨母抱你可好?”
谢如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江映雪,忽地,她咧嘴一笑朝她伸出了胳膊,“姨母抱抱。”、
江映雪细长的杏眸立时便漾起一抹笑意,她起身快步朝谢如走了过去,然后笑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谢如歪着头往她身上一嗅,然后乐呵呵的道,“哇,姨母身上好香哦!比姨娘身上还香!”
江映雪脸上忍不住一红。
看着江映雪杏眼粉腮,眉目流盼的样子,谢峰脑中忽地浮出几句诗来——脸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娇不语,易生嗔。尊前还是一番春。深杯百罚重拚却,只为妖饶醉得人。
杨氏这边正因陈氏郁结,哪想一转头却见自己的丈夫正眸光灼灼的看着江映雪,那眼神怎么看都有几分目光心招的意思,瞧得她心里邪火直往上冒。
“如姐儿,不许没规矩,快回乳母那去。”杨氏冷声看着谢如道。
谢如一怔,她看了杨氏一眼,然后立即便敛了笑垂头小声对江映雪道,“姨母,放我下吧,我要回乳母那去了。”
江映雪笑着摸了摸谢如的脸,然后微笑的看着杨氏道,“二表嫂,没事的!如姐儿长得玉雪可爱,就跟观音菩萨跟前的玉女似的,我瞧着就喜欢,想着多抱抱她好多沾点福气。”
“瞧表妹这话说的,要不是知道表妹你还云英未嫁,我刚刚差点以为你一心求女,所以才想抱着如姐儿沾福气了。”杨氏勾着嘴角,半讽半刺的看着江映雪道。
“二表嫂,我没,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看如姐儿长得可爱……”江映雪俏脸一白,她一边放下谢妩,一边咬唇看了杨氏有有些难堪的道。
“行了,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开口。”见江映雪难堪,谢峰拧着眉有些不悦的扫了杨氏一眼道。
“我说什么了?我不过就好心提醒表妹一句罢了,表妹还没说什么,怎么你就着急上火了!”杨氏火貌三丈的回瞪着谢峰扯着嗓子道。
“二表哥,二表嫂,你们别吵了,是我刚刚说错话了。”见两人起了争执,江映雪慌忙颤着声音道,她眼眶红红的,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杨氏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江映雪自己撞上来,她就更不会给她留脸了。
“二表嫂……”江映雪咬着唇,泪珠子盈于眼眶要落未落,那模样,说不出的柔弱无依。
“杨沁蕊,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谢峰拧着眉厌弃的瞥了杨氏一眼,而后,他干脆起身抬手向老夫人揖手道,“母亲,大嫂已经已经安置好了马来,儿子就先告退了。”说罢,他看都不看杨氏一眼,长袖一拂,转身大步便跨出了屋子。
“母亲……”杨氏没想到谢峰会当面甩她脸子,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委屈多些还是后悔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