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家王子不是请我前来商谈要事么,难道这就是你们高句丽的待客之道?”
闻言,散发武士立即面露恭敬之色,拱手作礼道:“原来阁下便是余二公子,王子恭候多时,快请快请。”说罢单手一挥,武士们立即分为两厢站立,让出一条甬道来。
余长宁颔首一笑,步履轻捷地走了过去,还未来到三楼,便听见一阵舒缓深沉绵绵不断的琴声传入了耳畔,哀怨凄凉,沉滞悲怆,不禁令人心生戚戚之感。
步入三楼大厅,一袭白衣的高尧正坐在琴案前抚琴而歌,嗓音深远高亢而又略显凄楚:“君有长剑兮护我家园,我有痴心兮待君回还;两心无悔兮悠悠金山,征人远去兮滔滔汉江;英雄归来兮布衣高冠,日月无改兮桑麻红颜……”
歌声越到后面越是酸楚,直听得余长宁心头发颤,待到琴声终落,高尧忍不住喟然一声长叹,神情萧瑟寂寞像似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余长宁朗声一笑,走上前来感概道:“没想到王子殿下歌声竟是如此优美,正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高尧慢慢地抚摸着琴弦,淡淡问道:“余公子可知本王刚才唱的是何等歌曲?”
余长宁挠了挠头皮,摇头道:“在下与音律向来无缘,自然从未听过,请殿下告知?”
高尧又是一身沉重的长叹,方才开口道:“此乃我高句丽民间歌谣,歌谣的意思乃是述说一个痴心女子等待出征丈夫归来的情景,可是到了最后痴心女子却未能如愿,只能在苦苦相思中含恨而终。”
余长宁慨叹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区区一个情字,不知折磨了世间多少有情人,可惜!可悲!可叹!”
“余公子,两不相弃自然是两不相忘。”高尧冷冷一笑,口气竟是说不出的悲哀:“数十年前,隋朝皇帝暴戾无道四征高句丽,百万大军犹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金山汉江皆是一片狼烟,我高句丽虽是羸弱之邦,但也困兽犹斗奋力反抗,无数男儿相应王室号召慷概征战,而痴心女子的丈夫便是在那是加入了大军,抵抗隋朝侵略者的入侵。”
余长宁虽然对隋唐史不太了解,但对于隋朝四征高丽却是知道的,默然有倾方才问道:“那为何她的丈夫却未回来,莫非战死了?”
高尧幽幽一叹,起身绕过了琴案走至窗边遥望着长安层层叠叠的房屋楼宇,口气淡淡道:“并没战死,女子的丈夫最后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所以才不愿回去。”
一句话将余长宁心中痴男怨女的美好画面顿时击得粉碎,更让他有种被噎到的感觉,半响后才回过神来摇头感叹道:“丈夫移情别恋,她却在苦苦等待,真是好傻。”
高尧转过身子目光炯炯地盯在了余长宁的脸上,语气竟有几分怒意:“傻又如何?总比那负心丈夫贪念权势,移情别恋好得多!”
余长宁见他身子微微颤抖,白皙的脸上竟掠过激动的红晕,不禁暗暗奇怪,正欲开口询问之际高尧却是长吁一声恢复了常态,对着自己伸手作请道:“余公子请入席就座,我们便吃便谈。”
余长宁点头落座,高尧端起酒壶替他斟满了身前酒杯,坐定正色道:“其实小王这次突兀打扰,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与余公子相商,请你一定务必答应。”
余长宁眼波一闪,口气却是不愠不火:“王子殿下有话便说就是,若不令我为难倒是可以商量。”
余长宁这句话说得很有学问,言下之意答应与否全看心情,以高尧的聪明岂会不明,高尧略一沉吟,抬起双手“啪啪啪”三声击掌。
一个明艳漂亮的绿裙侍女轻轻地走了进来,将一个镶满珠宝的铜匣递给了高尧,又一言不发地退到了旁边侍立。
高尧脸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容,问道:“余公子可知匣内装的是何物?”
余长宁心头虽是好奇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道:“铜匣如此漂亮珍贵,想必里面之物也是价值不菲,至于是什么,请恕在下猜不出来。”
高尧又是一笑,双手伸出轻轻揭开盒盖,一颗鹅蛋大小流淌着淡淡光晕的夜明珠顿时出现在了眼前。
余长宁双目一亮,顿时膛目结舌,显然是震惊不已。
他虽未见识过多少奇珍异宝,但也能猜到眼前这颗夜明珠必定乃绝世珍宝,光是珠子的大小就已经见所未见,更别提那光彩晶莹的珠身表面。高尧似乎很满意他吃惊的模样,轻声解释道:“这颗夜明珠乃是我国一名渔夫在东海偶尔获得,大小直径一寸,色泽晶莹润泽,夜晚其光芒足可照亮整整一间房屋,端的是一件无价之宝。”余长宁心头一动,从夜明珠上收回了视线,淡淡笑道:“如此珍宝王子也敢拿出来显摆,还是好好收起来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