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站就像住进一只野生大熊猫,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余霆刚一醒,就坐着轮椅被众星捧月地被送进各个检查室,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照了一遍,折腾了许久才被送回病房。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全是生面孔,这个卫生站明明只有四个医生,六个护士,怎么会忽然冒出那么多人来?
余霆一度以为自己是被送到了县城,直到葛新祖的秘书李园风风火火地冲过走廊,告诉黎纵村子口那边烧坏了两台点钞机,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沸水塘。
可是……余霆实在太累了,思绪开始断断续续,睡意一点点地袭来,最后在舒适的室温下睡了过去。
年轻的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挂好吊瓶,调好点滴的流速,推门走了出去。
“谢谢护士小姐姐,慢走。”向姗的脑袋在门缝里探了探,猫着身子就要进去。
“姗姗。”候小五一把拉住他。
向姗退出来,看到候小五正蹲在地上脱鞋:“小五哥你干什么?”
“你也脱了。”他说着就要去抓向姗的脚脖子。
向姗来不及躲,一脚离地重心陡然一偏,她赶紧抓住侯小五肌肉结实的臂膀,压低声音:“我们脱鞋干什么??”
候小五用鼻尖指了指走廊上堆积如山的瓦楞纸箱,仰着头提了提嘴角,黝黑的皮肤衬出了一口大白牙:“胡站长刚说了,半个小时内不处理完这些破烂货就给我们扔出去,我俩穿着鞋进进出出影响,那不得影响余师兄休息?”
向姗恍然大悟,一个劲儿地点头,很配合地让候小五把她的另一只鞋也脱了:“这些才不是破烂货,胡站长太凶了……哎头儿怎么现在都还不回来啊?”
候小五:“余师兄检查了十几项,他听报告肯定要听很久,放心,头儿现在心里肯定有一百只猫在抓,一结束肯定飞奔过来。”
“嗯,有道理。”向姗想了想,忽然蹲了下来,压低了嗓音,“小五哥,头儿好像真的很喜欢余师兄啊,我今天…还有昨天都看到头儿在悄悄哭。”
侯小五反问:“如果有一天你亲手害死我,你会不会……”
“呸呸呸!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向姗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不要学葛太子的乌鸦嘴。”
侯小五一笑,拉开她的手:“我说的是如果。”
“那也不行!”向姗凶他,“你看看头儿,这几天他都像变了一个人,如果余师兄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变得很可怜,他可能会怪自己害死余师兄,再也都不会开心了……”
“你们在干嘛?”一个清脆的女生在头顶响起。
女护士从走廊经过,看到一男一女蹲在病房门口,挤在一起说悄悄话,说着说着还带急眼,看着着实诡异。
侯小五抬头看了护士一眼,嘴角一扬:“没事儿,我们在……”他敲了敲手上的腕表,“看夜光手表呢。”
护士一脸有病吧这俩人,鄙夷地走开了。
“行了。”候小五揪着向姗的马尾辫,拉她起身,“赶紧把这堆挡道的东西搬进去,都别无病呻吟了。”
作为专业行动组员,在暗处不动声色进行大幅度活动是基本功,二人就这么光着脚,悄无声息地将黎纵搬来的东西挪进了屋。
玻璃茶几,檀木茶盘,紫砂茶具,茶道六君子,隔光窗帘,落地灯,空调扇,加湿器,还有落地花盆和一系列非生活必需品。
余霆再次睁开眼时,又一次产生了错觉。
“啊啊啊啊!”向姗看见余霆想要撑起身,扔下手里的花瓶呲溜蹿上去,“师兄您别动,你手上还扎着管子呢,我帮您把床摇起来,您躺好点。”
床一点点升起来,余霆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陌生的房间:“你在干嘛?”
向姗拖着凳子坐到床前,大眼睛笑起来像个灵动的小鹿:“这些都是我和小五哥帮您布置的,是不是很有中式复古的感觉?您喜不喜欢啊?”
余霆微微皱眉:“这些是……”
“是头儿吩咐的!”向姗说,“他说这个房间冷冰冰的,您住着肯定很难受,让我随便改造一下,让您一觉醒来就能心情舒畅,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风格,就照着头儿家的客厅粗糙还原了一下。”
黎纵家的客厅?
余霆细看了一番,木制茶几,古朴的茶具,复古的窗帘,各类设计感很强的摆件……这哪儿还有点病房的样子。
原来黎纵平时就是生活是环境是这样的,还真是出身书香世家,余霆不经哂笑,难道黎纵在看到他群租房时,会有那么大反应,还真是……
向姗见余霆直皱眉,一下就紧张了:“您不喜欢啊?”
余霆面色透着不健康的白,轻笑了一下:“跟我住的地方比起来是有点夸张。”
向姗顿时哭丧着脸啊了一声:“那那那…那您还喜欢什么,我马上叫人去采买,全部给您换掉!”
“不是。”余霆赶紧,“跟我住的群租房比,这简直就是天堂了。”
向姗又啊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群…群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