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中年男人用丝帕捂着口鼻,从刑房里缓缓走出。
他并不喜欢里面的味道。
太重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肉类腐烂霉变的古怪气息。
已经是永徽三年的十一月了,长安的夜特别凉,在这牢房里,则更多了丝阴冷。
仿佛无数在这里惨死的人,冤魂不散。
中年男人站在刑房外静静等候着,丝帕一直轻掩在口鼻处,两眼凝视着空气中一点,眼瞳一片漠然。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刑房内响起了熟悉的刑讯拷打声。
皮鞭抽在人的皮肉上,发出响亮的脆响,还有激烈的镣铐撞击声,人在极端痛苦下发出的闷哼声。
瘦削的中年男人挥了挥手,早有一旁等着伺候的狱卒,殷勤备至的替他端来胡凳。
他就坐下,两眼微微闭起,仿佛在闭目养神。
那些拷打声,刑具器物之声,全都充耳不闻。
半个时辰后,刑房里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从里面响起林老大沉重的脚步声。
中年男人这才张开双眼,朝刑房大门看去。
林老大喘着粗气走了出来,他的胸膛微敞,露出胸口一片结实的肌肉。
双手上,还有脖颈上,都沾有点点血迹。
走出刑房时,林老大忍不住抬手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子。
虽然已经入冬,但刚才的刑讯,却让他弄出腾腾热汗。
刚做完这个动作,突然察觉有一双眼睛向自己看来。
林老大忙加快脚步走上去,对着站起身用白帕捂着口鼻,双眼冷冷向自己看来的中年男人,林老大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说?”
“什么也没说,昏死过去了。”
林老大咽了下口水:“大人,刚才那刑,就算是铁打的也会招了,他会不会是真的不知……”
“你眼瞎了吗?”
中年男人冷冷的打断他:“我真怀疑你这个狱头是怎么当到现在的。”
一句话令林老大的脸庞瞬间涨红,讷讷不敢言。
中年男人用丝帕轻轻在脸颊旁擦拭着,不紧不慢的道:“普通犯人受刑,只有两个反应,要么疼痛难忍,受刑不过,胡乱攀附,只求免除痛苦;要么就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可刚才,你听到他喊叫了吗?”
“呃?”
“由始至终,他都在坚忍,这样的意志力,绝非常人所能及……
他心中,一定藏一件大秘密,才会如此嘴硬。”
瘦削中年男人阴冷一笑,将手里的丝帕随手随在地上,就像是丢掉一件不要的废物。
“大,大人,我……”
“对付这般人物,用你这牢头,看来是差了些。
不急,过几天,我再找个人来。
先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如果伤势重,就延医用药,不要让他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