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一转道:“崔器、仁贵、还有李博、玄策,你们怎么看?”
崔器拱手道:“我与孝杰、阿史那道真将军看法一致。”
薛仁贵在篝火前手并不闲着,正在弯折一根柘木。
这是他的习惯。
每次有闲遐时间,必然亲手制弓,也算是一种减压方式。
唐人弓箭有四种制式,一为长弓,二为角弓,三为稍弓,四为格弓。
其中长弓用桑柘制,是步兵所用,射程较远。
骑兵用角弓,以筋角复合而成,骑兵用。
稍弓是短弓,利近射。
格弓是彩饰之弓,仪仗用。
薛仁贵手里在做的,是步兵所用长弓。
他天生神力,在马背上,能开苏大为送给他的那张宝弓,寻常的角弓在他手里只觉得太轻。
听到苏大为的声音,他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桑柘木上移开,轻叹道:“当年与我妻在田间耕种时,一有闲时,就亲手制弓,吾妻为我缝补破烂衣衫,不觉已过了快三十年。”
说完,他看向苏大为目光转为坚毅:“我说不出太多大道理,只知道一件事,吐蕃人在河西用兵,让无数大唐好健儿,不得不背景离乡,来这里守护我们的边疆。
仅凭此一点,我们就应该教训吐蕃人,让他们懂得对大唐应有的恭敬,让无数大唐健儿,能在完成戎守后,按时回乡。”
没想到薛仁贵这个铁汉一般的人心里,也有这样一份柔软。
苏大为向着薛仁贵点头道:“善!”
目光转到李博和王玄策二人身上:“你二人,有何看法?”
王玄策手摸着络腮胡须,一张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红。
“我去过吐蕃。”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贞观二十一年,我第二次出使天竺,使团遭中天竺阿罗那顺的人设伏,只有我与副使二人身免,我个人荣辱事小,但事关大唐的尊严国体。”
王玄策的声音渐渐提高:“使团即代表大唐,为报阿罗那顺辱国之仇,我向最近的吐蕃和勃尼征召仆从军,借得仆从兵数万,挥师直下天竺。”
他停了一停,好像要平伏激荡的情绪。
然后才接着道:“也就是那一次,我进入吐蕃的王城逻些,见到吐蕃赞普,那是个很威严的人,他们吐蕃擅于用宗教来统驭人心。
赞普身边坐有高僧大德,还有各种高原的教派,就像是众星拱月一样围着吐蕃赞普。”
苏大为看着王玄策,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在率兵出征前,我亲眼看到,吐蕃人以活人献祭,将一个妙龄少女送往祭台,当众将其剖心斩首,又用其人骨做念珠,以头颅做酒器,以腿骨,做鼓槌,以人皮,做画。”
这番话说出来,帐中众将,只觉得寒意大盛。
战场上虽然早已见惯了尸体,但似这种以活人献祭,以人骨人皮做器物之举,那得追到春秋战国之时。
战国之后,中原已经很少见到这种野蛮的行为。
更别提一国之主,当众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