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珩目含微笑地送他出门,直至他上了远处的马车后,才将视线收了回来,而脸色也渐渐冷峻起来。尽管萧墨珩信任邓睿,但也不得不利用邓睿对他和他母亲的感情来将他的心牢牢拴住,让他坚定信念扶持自己坐享天下。而这就是淋漓尽致的帝王之术。萧墨珩早已运用地游刃有余。当然,他刚刚虽有刻意之举,但每一句话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初一过后的几日,京城依旧热闹非凡,百姓们走亲访友,听音赏乐,不亦乐乎,自华缨加入沐府后,萧墨琤与江梅一个明里一个暗里让菀青接管峥乐台,就这样。上元节前的数日。菀青均在峥乐台内抚琴弄弦,菀青因久居夏口,京城百姓少有能一睹芳容,聆听佳音的。
也正因为此。百姓们听闻菀青坐镇峥乐台。纷纷涌去峥乐台。峥乐台接连数日均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菀青倒从容有度,应对自如。每日三首曲子一并奉上,京城百姓均觉大饱耳福。
大年十三的晌午,萧墨琤和江梅一道在峥乐台内雅坐。
“菀青姑娘真不愧是大桓双姝之一,这几日京城可是因你而道路受阻,万人空巷呀!”江梅斜靠着凭几,一脸闲适地望着跪坐一旁的菀青道。
“些许是有些虚名在外,百姓们看看热闹罢了!”菀青依旧温婉如初,她眉如墨画,凤目流转,眼波盈盈,两颊的青丝轻抚着娇嫩地面庞,最是那一抬头的温柔,那清雅高华的气韵让江梅都为之失神。只可惜菀青眼眸中那缕缕情意却是给了一旁浅笑不已的萧墨琤。
“菀青姑娘倒适应地挺快的,我起初还担忧姑娘不适应京城的嘈杂,没想到姑娘游刃有余!”萧墨琤边抿着热酒,边笑道。
“多亏殿下教导,菀青才不至出差错!”菀青盈盈笑道。
“本殿下也是希望能常日听到姑娘绝妙的琴音呀!”
“殿下造诣不在菀青之下,菀青才要多多请教呢?”
“哈哈…。菀青太过谦虚了,我只是钟子期,而姑娘才是伯牙!”
“都说佳音难盼,知音难寻,能得殿下这样的知己,是菀青毕生的福分。”
菀青最后举起酒杯,向萧墨琤轻轻施了一礼,再掩面饮尽。
“姑娘客气了…”萧墨琤随即也陪了一杯,两人又继续攀谈了起来,丝毫忘了边上还有个愣了半晌的江梅。
江梅见他二人你情我意的,瞬间觉得自己多余了,她干脆偏过身子,看向外边,飞饮了几杯闷酒。
萧墨琤哪里没注意到她这些情绪,只是她越不开心,他却越开心,她喝他就陪着她喝,面上是对着菀青在笑,实则那余光不离江梅,心里却隐隐发笑。
只是越看江梅一人喝着闷酒,自己越是想凑过去搂着她,那种冲动愈浓,他的眼神就愈坚定,他微微凝视手里的酒杯,心里估摸着等上元节一过,他便要人去江府提亲。
只可惜,期望越高,失落也越重,越想得到的东西却越得不到。萧墨琤很多年后回忆起如今的事来时,一再后悔当时的冲动,如果自己不急着想娶她,或许他们之间还能如此惬意地享受一段时光,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故事还未开始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是夜,江梅也得到了沐府密探的准信,那位云晏公子耳后却有一颗痣,而裴风晚也告诉她,裴蕴确曾将一个带有‘云’字的锦囊放在那孩子的襁褓里。如此说来那云晏应该是她哥哥云径舟的孩子无疑。
江梅打算在正月十五的上元节让裴风晚见见那云晏。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是京城最盛大的节日,京城的世家子弟们都会带着各自的兄弟姐妹上街赏灯。所以就这样,大家都在为上元节而准备着。
要说一年中百姓们最喜爱的节日一定是上元节,因为上元节那日所有男女均会去街上赏灯观景。而这个节日更是许多年轻男女寻觅心仪对象的好时节。每年这个时候,朝廷便设灯于秦淮河两岸。
宫门正南的朱雀航附近搭台唱戏,戏台子四周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秦淮河一线各色各样的香灯齐亮,光烛天地,赏灯游玩的百姓接踵而至,一时人满为患,两岸的香车,而江中的行船如游龙,更是奢华无比。不过也只有富贵子弟才能坐享游船。
“哥哥,这船行得好慢呀。什么时候能到峥乐台呢?”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姑娘,蹲坐在船侧望着两岸的花灯,呆呆地问道。
“你先前还说要船行得慢些,好让你看花灯,这会子又嚷着要去听曲啦!”谢廷林叉着腰,瞅了瞅自己那亲妹子,无奈道。
“哎…我说廷芝妹子,咱们不是说好先去朱雀航看戏舞,再去峥乐台听乐吗?”裴晖掀开船帘探头道。虽说裴家也有自己的游船,但是裴瞻走后。裴晖自己一个人没什么意思。便跟着谢廷林坐上了他家的船一道出来游玩,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他又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廷芝妹子。
谢谢廷芝听到裴晖问她,想着自己已与他定亲。便立即红了脸。她遂站起身来。低着头越过裴晖走近了船舱。裴家已经于正月初十那日让人前去谢府提了亲,所以谢谢廷芝见着裴晖总是羞赧不已,于是只得避之他。
她这一脸的娇羞看在裴晖眼里便更是可爱俊俏。谢廷芝是谢荟的幺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儿,如今年岁十六,谢荟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养,因而在家里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只是前些年把她送至了会稽,与谢家的子弟一块长大,今年过年才将谢家的子女一起接入京中过年。
谢旷因常年在外任职,家里的儿女也一直在老家会稽住着,所以谢荟也把谢谢廷芝一并交予他的弟弟会稽内史谢赟去养。谢赟与妻子情谊甚笃,只可惜妻子早逝,只留下一女便是嫁给了萧墨珩的谢远岫,正因为怕他寂寞伤怀,所以谢旷和谢荟便把孩子都送到会稽,由他教管。
谢赟虽能文能武,但在家却是个宽厚持家的长辈,谢家的孩子在他的看护下,虽也学得一身学问和技艺,但因常年游历山林,个个性格活泼,开朗爽快。
谢谢廷芝轻步入船舱后,便偎在了她的堂姐谢灵览身旁,谢灵览毕竟年长一岁,再者也因马上要出嫁苏家,所以性子收敛了些,并未随着谢谢廷芝一道在船外观赏游玩,只是紧挨着今日一道出府的五公主萧玉璇坐着。
萧玉璇出嫁之前也是极爱热闹的公主,每年十五上元节佳节必定出宫游玩,而她与谢廷栋也正是在两年前的上元节灯会上相识的,与活泼骄横的五公主相比,谢廷栋则是一个清冷孤傲的男子,可偏偏他却架不住萧玉璇的左缠右闹,最终两人经过一阵子的磨合喧闹,终成眷侣。在京城也传为一道佳话。
如今尽管萧玉璇已是一儿之母,却仍未断了她这爱赏灯游玩的习性。所以今日特地将孩子交由嬷嬷带,而自己则揽着谢廷栋一道出来玩耍来了。
萧玉璇瞟了谢谢廷芝一眼,笑道:“芝丫头,人家裴公子问你到底是去看戏呢还是去听曲呀?平日里就你话最多,今日你怎么不回答他呢?”萧玉璇说完便捂着胸口笑了起来。
船内众人知道萧玉璇是故意打趣她,于是都跟着笑了起来。谢廷芝见状脸羞得更红,遂直起身子,鼓着腮帮子道:“等我回去告诉爹爹,说你们都欺负人家!”说罢又跑了出去,只是还没出去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正掀开帘子踏入船舱的苏谭,见自己撞到了一人,便立即低头瞧去,见是谢廷芝,立即歉意道:“哎哟…。廷芝妹子,你没事吧?没伤着你吧?”
谢廷芝正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时,见是苏谭便不好发作,乖乖地退至了一旁。
众人见苏谭进来,又是一番见礼,只是船舱内又多了一个红着脸不敢抬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