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桑扎西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要把他扯下马、当是球赐的冲动。他记得自家墙上的那张海报上:一个黄头发男人龇牙咧嘴地将足球挑在脚尖,好像要把它踢向外太空,如果能办到老桑扎西也会这么干。
还好,黑马骑手发话了。黑马骑手从马上伸出手握在老桑扎西的左手腕上。老桑扎西手腕一热,那股怒气不知怎么就消下去了、他看看黄马西拉。西拉蔫头耷脑的,身上的毛毯滑落在草地上,可不知怎么在这场大雨里它竟然不抖了。耳听着黑马骑手在他的耳边说,老桑扎西,你是不知道,主办方搭了一些帐篷,如果不快去,捞不着住帐篷,你想晚上睡在露天数冷星星吗?
老桑扎西到达比赛场的时候,那里确实停着好多车,扎着好多的帐篷。有的确实是主办方搭的。主办方不就是自己小学同学吉嘎的未婚夫土登森格嘛。传言说比赛是土登森格赞助的,其实土登森格就是主办方的老板。刚才他碰到吉嘎了,吉嘎还是那么漂亮,身上的那股羊羔味儿似乎一点也没消退。老桑扎西最喜欢闻这个味道,小时候,在班里他总是排在吉嘎的身后,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吸吸,吸吸,而后,畅快地大笑起来。吉嘎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转过身学着他的样子用鼻子吸吸,然后大声说,老桑扎西你放屁了,我要告老师。
老桑扎西看着眼前的吉嘎,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好没话找话,唉,来晚了,没有帐篷住了。我转了一圈,把头都转晕了,也没人请我进到被占去的帐篷住下。吉嘎说,要不你今晚和我俩住一个帐篷吧。老桑扎西侧头便看见土登森格一脸的不高兴,也许是吃醋了,也许是嫌弃自己会打搅帐篷里的二人世界,都是成年人,谁还不懂这个。老桑扎西摇摇头,抬着头看看天。天已经放晴,太阳挂在
天空中使劲地散射着热焰。老桑扎西听到自己说,不了,你看看,天晴了,该下的雨也下了。今晚,一定是一个星空璀璨之夜。他牵着黄马西拉来到一棵大杨树下,觉得今晚在这里休息,一定会睡得很好。重要的是,这棵杨树在赛马场地势较高的地段,杨树边上的草长势喜人,饿不着黄马西拉,而且有一条小溪在不远处潺潺地流淌,饮马也方便。
毛毯被晒得冒热气。身上的袍子也是。黄马西拉已经有一阵子没再抖了。他看着比赛场外围的帐篷间好多人走来走去,吵吵闹闹,时不时还有弦乐,歌声传过来,好像没有赛马这回事。老桑扎西觉得有些恍惚,搞不明白这个下午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他摇摇头,揉揉眼睛,眼睛一睁开,便看到吉嘎站在自己的面前。头顶的树叶哗啦啦啦被风吹动。
老桑扎西还没说话,就听到吉嘎说,老同学,我看黄马西拉的状态不太好,它是不是病了?
老桑扎西说,病刚好,就看明天早上恢复得如何,本来我们本着重在参与的想法,根本没考虑去争取那笔奖金。
吉嘎说,你不知道吗,土登森格把冠军的奖金提高到了十一万,如果能拿到冠军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老桑扎西愣了愣,他知道拿到冠军该有多难。不想这些了,重要的是他要借着这场比赛澄清黄马西拉不是瘸马,阿爸和自己也不是失智买了一匹瘸马回家。
吉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笑嘻嘻地从袍子里取出一个苹果,递给老桑扎西,说,老同学祝你明天交好运,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老桑扎西拿着苹果看了又看。突然,一个脖子上挂着蓝色牌子的组委会工作人员走过来。老桑扎西迅速将苹果收起来,眼睛里充满的疑问闪了闪又藏起来。
老桑扎西回答,当然是,虽然同名的很多、但我相信参加此次赛马的老桑扎西就我一个。
工作人员说,那你为什么不去我们的帐篷办公点登记?
老桑扎西说,没人通知我,我以为明天直接去赛马就成。
工作人员说,看来,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活动。我来通知你,你被分到初赛A组了,也就是明天的第一场就是你的比赛。
老桑扎西看看黄马西拉,感觉很兴奋,眼睛里放光,可黄马西拉眼神虽然不是那么的涣散,却没有往日的光彩。
工作人员说,这是你的参赛号,明天,你把这个号别到自己的袍子上。
老桑扎西充满期待地打开那块布,一个数字猛扎扎地映人眼帘,让他极度地不爽,81号。这个号码太让人难堪了,要知道在坡格萨尔草原人人都忌讳这个数字,如果明天戴着这个号比赛,还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老桑扎西情绪激动地说,为什么你们不去掉这个号码,要知道这个号码多么的不吉利。
工作人员说,谁叫你没来抽号码,现在只剩这个号了。
老桑扎西说,能不能给我换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