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声跳下车,陈有平下车在一旁打起帘子,让温氏下了车,伸手抱好儿下来。主仆四人向龚桂子走去。
“龚叔叔。”好儿看见对方一脸吃惊到不安,漾开笑脸甜甜唤道。
龚桂子呆呆应了声,见他们就要走到跟前了,忙打手势道:“你们,你们别过来了,我不想害你们。”
主仆四人停下脚步。温氏上前两步,一脸温和道:“龚桂子,你还认得我吗?”。
龚桂子点点头,“认得,你们是好人。”说到好人两字,他的目光就投向好儿,眼中带着一丝感激。
温氏微笑道:“龚桂子,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到我家干活,管吃住,每月另有工钱,四季衣裳各一套。你可愿意?”
龚桂子睁大眼睛,整个人呆住了。突然,他猛地一摇头,胡乱摆着右手,往后退道:“不不不,我哪也不去,我不能害你,你和你闺女都是好人,我不能害了你们。”
温氏诚恳道:“龚桂子,谁说你会害了我们?我不是平尾村人,也不相信那些说法,若真的是谁接近你谁就倒霉,我小闺女上次离你那么近,还拉了你的手,你看,我小闺女不是好好地?我温家不是好好地?龚桂子,我打听过了,除了他们扣在你头上的衰鬼说法,你为人本分老实,是个勤快人,我家正好需要你这样的老实勤快人。我专程过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到我家,帮我做事。”
“可是、可是他们……我……”龚桂子有些语无伦次,脸上是震惊、是迷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相信他不是衰鬼,更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份活计干。
就连在村里住,他都没有资格。
可是现在,却有个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说相信他,还要请他干活。
陈六声看着这样的龚桂子,心里动容,那一年旱灾的情景,历历再现脑海……
“东家,让奴才来。”他大步走过去,没有丝毫的嫌弃和轻视,甚至他还伸手轻轻拍了拍龚桂子的肩膀,和蔼地说道:“龚兄弟,多生一根手指,不是你的错,在我家乡那边,就没有这样的说法,我家乡那边,有一个也是多生一根手指的,人家把日子过得挺好,还娶妻生子,一家和乐生活。”
“人生在世,谁没遇到过困难挫折,你们村子的人,把遇到困难挫折的事,都往你身上扣,那是他们无知。龚兄弟,东家都愿意相信你,你更要相信你自己,我要是你,我就抓住这个机会,把日子过好给他们看,让他们自个乖乖闭嘴。”
龚桂子看看陈六声,又看看温氏、陈有平、好儿,心中一阵发热,视线顿时迷糊起来,他张了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龚叔叔,我喜欢你。”好儿走上前去,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瘦骨嶙峋手,仰着小脸认真说道,“你到我家,跟陈叔一起,帮我娘管理菜园子好不好。”
“我……我……”龚桂子一低头,两行眼泪唰地流下来,他忽然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龚桂子,你快起来。”温氏有些懵,陈六声满是同情地看了眼抱头哭的人,“东家,没事,让他哭出来就好了。”
☆、110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龚桂子和陈六声一家,都住在三园里,付秀梅听说他的遭遇后,很是同情,让他跟着自家一起吃饭,不必单独另做。
温氏把早就备好的两套冬衣、两套里衣、一件夹袄,两双棉鞋及棉袜,还有毛巾脸盆等一应洗漱用品,都给龚桂子备齐了放在他的屋子里。
看着崭新的一切,龚桂子仿佛坠入一个美丽至极的梦境,梦境里有他渴盼多年的房子,房子里有他渴盼的温暖与真情……
龚桂子回转身,脸上淌着热泪,缓缓给温氏跪下,咚地磕了个大响头,哽咽着说道:“谢谢您!东家,您就是我一辈子的大恩人啊!”
温氏忙虚扶一把,让他起来说话。严寒的天气,他身上穿的仍是上次所见的破烂衣服和草编鞋,脸色冻得呈僵紫色,手脚都被冻得红肿满是皲裂,看着实在令人心酸,也不知他这些年在那后山草屋是如何捱下来。
温氏温和道:“龚桂子,你先去洗个热澡,把衣服换了,穿暖和了,咱再好好说话。”
陈有平便帮他把洗漱用品都装在盆里,陈六声帮他拿了一套衣物,对他笑道:“龚兄弟,听东家的话,去洗个舒服的澡,一会咱们再唠嗑。”
澡房与厨房相连,就设在厨房灶台背后,仅隔一堵墙,旁边开一扇门,与进厨房的门呈一直线。土屋虽然不好看,却是冬暖夏凉,灶膛一生火,热源就能慢慢透过土砖传到内壁,室温就没那么寒冷。有时候如果太冰冻了,就得烧起火盆来洗澡。好儿母女住的院子里,厨房和澡房的格局也是这样。
陈六声和侄子在厨房帮手,给龚桂子足足换了三大桶洗澡水,他才彻底洗干净身上的污垢,穿上暖和的冬衣和棉鞋厚袜,一身清爽干净地走出澡房,手里拿着换下的破烂衣服和破棉袄。
“龚兄弟,那衣服扔了,不要了。”陈六声说着,想伸手拿走,龚桂子却抱到了怀里,摇头,看着破衣破袄,眼含留恋不舍,“六声哥,这衣服不能扔,一辈子都不能扔!”
陈六声惊诧不解,龚桂子继续说道:“自从我娘过世,我就被赶出家门,被赶出村子,这身衣服,是我娘在世时,一针一线缝给我的,我离开村子,唯一的家当就是几件衣服,和这件棉袄。”
唯一疼他、护他的娘走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娘给他做的几件衣服。这些年,他一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