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因下意识摇头,是想要辩解,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千言万语被锁在喉咙口,到头来憋出一句:“若你有闲暇,也可来此习字。”
杜宣缘心道:刚还说自己也不是他学生呢,这家伙便上赶着来做老师了。
她笑道:“免了,跟那群小不点一块学写字,你当我是留了十五年级吗?我忙得很,这字你能看懂就行,没必要练。”
陈仲因听不懂“留级”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出杜宣缘言辞间推拒的意思,他抿着唇低头抱紧手中的抄录,轻声道:“太医院中的藏书有许多孤本、私密,轻易不让抄录出来,多谢你……只是以后还是别带给我了。”
他说说停停,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生硬到有“不识好人心”之嫌,可又的确担心杜宣缘受此牵连……他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纠正自己的词不达意。
好在杜宣缘并不在意这种细节,她挥挥手,道:“我有我的法子,绝不会被人抓住,你尽管放心。”
话说完,她还双眼微眯,故作警惕地盯着陈仲因道:“除非你拿着证据告发我。”
陈仲因这人一向容易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真,立马言辞凿凿地保证绝不会做这种无耻之事,又把杜宣缘逗乐了,只是她笑得不夸张,陈仲因以为是她相信自己的保证。
杜宣缘临走的时候又扫了眼有些乱糟糟的小厅,在陈仲因收拾碰落在地的纸墨笔砚时,忽然开口道:“到底是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久了总会生出些感情,即便早已告诫过自己,但我还是担心会养出白眼狼来。”
陈仲因动作一顿,某一刻有些分不清杜宣缘说得究竟是谁。
又闻杜宣缘道:“不过也是我自找的,怕麻烦关起来就是了,只要掌握在手上就好了,何必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寄托以情绪呢?”
陈仲因越听越觉得是在说自己。
第34章失策、失策
陈仲因手上收拾的动作越发迟钝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或许是哪里都没做好,盖因身在此山中而一无所觉——只觉脸上臊得慌。
杜宣缘最后一锤定音,道:“过几日史源盈要被押送至黄州,我带他的弟弟妹妹们去城外送一送他,陈先生可要安排好教学时间呀。”
她说完以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只有陈仲因听到这话,终于从僵硬的状态下挣脱出来,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而他背后轻薄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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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的交锋被张封业打断后,这二人都不愿再落下风,谁也没去主动找对方继续这个话题。
陈三似是自觉已经看透杜宣缘的行径,也多出几分耐性等待,而杜宣缘就更无所谓了,她十五年都等得来,还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耐心吗?
于是这几日,二人愣是一面都没有撞见过,从一个“莫名其妙就会擦肩而过”的极端到了另一个“共事太医院却好像阴阳相隔”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