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村一片荒芜,只剩下村口有一座石庙没有被完全焚毁,可以遮风避雨。
庙里有一神像,庙中四面石墙都被烧成一片焦黑,唯独这面石象屹立不倒,石象身上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染上,石象表面光滑,姿态端庄,神情温柔,眸中仿佛带着圣洁的光,似乎被人有意清洗过。
许久不曾见到神像,此时阮轻站在她面前,竟有一种与故人重逢的恍惚感。
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经常来庙里玩,还曾经跟在大人后面,祭拜过这座神像。
直到八岁那年魔族越过蓬莱阁从甬都登陆,天清君以一己之力阻止魔族,救了甬都六千户百姓以及中原无数生灵,千牛村的人不再祭拜神庙,改为信仰人界修士。
这座石庙才渐渐被人遗忘,连石象上裂了缝也无人去修缮。
看到小时候曾经仰望的面容,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面前,许多回忆也接踵而来了。
席月生凝视着这座石象,问道:“她是谁?”
“不知道,”阮轻仰着头,轻轻说,“我很小的时候,石象就在这了。”
“面容有点眼熟,”席月生微微偏头,端详石象半响,又看了眼阮轻,说道,“总感觉……和你原来的相貌有点像。”
“……”
“这么一说,”姬夜惊讶道,“好像是有点像。”
阮轻:“……?”
几人面面相觑,阮轻喃喃说:“巧合吧……”
长得像的人多得是,难不成因为她小时候祭拜过这座石象,后来就逐渐长成了石象的模样?
听着有些荒唐。
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阮轻看着那石象,没有半点头绪,也不再管她,看天色要黑了,便说:“我出去走走,顺便看看村里还有没有活人。”
姬夜没说话,主动起身跟了上来。
阮轻察觉到她的气息,笑说:“东海现在怎么样了?”
“我离开之前都好好的,”姬夜有些腼腆地说,“那日你在海上击败了魔族,我和我的族人们都可以回家了,也不用担心会遇到魔物,轻轻,是你帮了我们。”
阮轻点点头说:“如此一来,你们很快就能恢复东海领主的地位了。”
姬夜摸了摸光滑微卷的头发,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希望吧,我们族人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能有一片自由生活的海域,对我们来说便是恩赐了。”
阮轻沉吟着说:“还得当心居心叵测的人族。”
姬夜认真点头。
走过一处被烧毁的巷口,姬夜忽然停下来,紧张说:“有声音。”
阮轻集中精神去听,看向声音的方向,眉头皱了下去。
面前的景象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房屋、街道、两旁的树全部被烧毁了,但刻在骨子里的回忆却提醒着她,就是这了。
她听到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从一面被焚毁的墙后传出,瞬间唤醒了她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阮轻犹豫片刻,走到一扇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被烧成薄片的门板碎成了片,轰地倒在地上,黑色的灰烬在空中四处飞扬。
她一眼看到了院子里那具烧焦的骨,靠在一口井旁边,焦黑的骨散开,头骨朝下栽着,体格矮小,应该是她的养母了。
阮轻“啧”了一声。烧成这副样子,死前应该是奋力挣扎过,以至于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
呻。吟再一次传了出来,这次比之前更近、更清晰,像怪物嘴里发出的低吟,让人头皮发麻,身上布满了寒意。
阮轻穿过院子,朝被焚毁的屋里走去,目光落在了一处鲜血淋漓的不明生物上面,看到了那扭曲的面容上,一双因痛苦而麻木无神的眼睛。
阮轻静静地看着他,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过去这个屋子,是她那赌鬼老爹住的。
每次他赌完回来,少不了要对阮轻和养母一顿打骂。
养母软弱,又偏爱次子,受气之后又会拿阮轻当出气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