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客栈这边,姬夜屋里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一瘦削的年轻人,端着手站在窗口,冷白的脸上掺着假笑,妖异的金瞳看着屋里若干人,他开了嗓,声音柔美动人,却极具攻击性,“姬夜公主,你从东海逃到这里,就为了不想和我成婚?”
姬夜愤愤地说:“燃青,你欺骗了我,我只想和你解除婚约!”
燃青垂着眼睑,淡淡一笑,说道:“我的小公主,当日你求我救你父王,与我结契,以身相许,这是北海和东海两族都知道的事情,你如今因一己私念毁约,置我们两族的交情于何地?”
姬夜拧着眉头,恼道:“我求你,只是因为我以为,救我的人是你!”
燃青摇摇头,“公主,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未曾没有救你,那日太子将你从海边礁石上救回来后,是我全心全意在照顾你,但我也未曾跟你说,救你的人是我。”
姬夜气恼地看着他,讲道理也讲不过,气得双眼通红,一屁股坐下来,双手叉腰,“我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不可能跟你成婚!”
燃青幽幽地说:“你不顾东海众人的安危了吗?”
姬夜气急败坏,“你!”
燃青别过脸,嘴唇勾起,“我只是好意提个醒,公主切不可任性妄为,须知道——现在北海真正的掌权人,不是太子。”
燃冥站起身,恨恨地说:“燃青,你卑鄙!”
“太子哥哥,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不是吗?”燃青挑眉看他,“你空有太子之名,可除了干点杂活,你还会什么?嘴那么笨,性格也不讨好,父王早就想传位给我了,只是缺了个名头。”
“你胡说八道!”燃冥一条手臂现出龙爪,咬牙说,“你花言巧语,除了讨取父王的欢心,你还会什么?”
“要打架吗?”燃青说,“这里毗邻北海,我有的是援手。”
姬夜皱眉说:“燃冥,别冲动!”
燃青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想想吧,太子哥哥,你窃取了过去镜和未来镜,还拐走了我的未婚妻,父王现在只想狠狠地收拾你。”
燃冥脸上一阵难堪,燃青接着说:“听说你还想要血玉方桌,好笑死了,你以为血玉方桌是你想要就能拿到手的吗?”
姬夜说:“要怎样才能给?”
燃青带笑看她,说道:“若是公主愿意跟我回北海完婚,我立刻将血玉方桌奉上。”
姬夜面上带着犹疑,燃冥说:“别信他!”
燃青歪着头,神色认真地打量燃冥,幽幽地说:“我说到做到,愿意发焚心誓。”
姬夜沉吟不语。
与此同时,陆宴之立在一间窗口,手扶在窗柩上,“凝视”窗外景色,听到“焚心誓”时,不由地垂下脸,手指微微用力。
他身后是一片漆黑,屋里没有点灯,面前有一轮明月,映着雪山,照着如玉的脸庞。
他早年四处游历,与这客栈的主人有些许交情,知道阮轻他们会来北郡,便早早地布下了阵法。
必要时候,整个客栈所有人的动向,皆在他掌握之中。
譬如此时,楼下姬夜房中的对话声,一字不漏地入了耳。
走廊上跑堂的两个伙计正在窃窃私语,掌柜挑着灯专注地敲算盘,有些客房里传出熟睡的呼噜声,还有亲昵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他忽然有点心虚,这个时辰正是就寝的时间,撞破了他人行事,的确有些难堪。
可突然间,陆宴之心里咯噔一下,覆在窗柩上的手轻轻颤抖,仿佛被烈焰烫到。
“轻儿……再忍一下,乖……”
“你松手,我去找精灵王,轻儿……”
难以自抑的喘息声,令他浑身一麻,一片死寂之中,霎时间有如千万蚂蚁般在血管里胡乱爬来爬去。
黑布下,陆宴之阖上眼,他听到更为细腻的声音,伴着一声娇。喘,在夜里极为清晰。
那是唇齿相触、相濡以沫的声音,温柔地像是雪花在飘落,却像是一柄凿子,一下一下,缓慢地击碎他胸腔里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他听到一声嘤咛,男人终于不舍地放开她,替她盖上被子,起身离开,合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