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问:“今天又去喝酒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小酌了两杯。纪瑶不是刚转正吗,工作有点没状态,作为前辈开导开导她,传授一下经验。”
江砺瞥她:“对新人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她神色温柔:“我刚入行时吃了挺多苦,走了很多弯路,所以不想看到新人也像我一样,在最需要鼓励的时候,只能一个人面对。”
江砺问:“第一份工作是在设计院?”
沈星繁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看过你简历。你毕业那年签了一家挺有名的事务所,为什么没有去上班?”
如果没有耽误那一年,她的人生轨迹或许会不一样,有些弯路可能也不用再走。
她绞住手指,第一次跟他提起当年:“当年,我外公去世,我妈抑郁症,闹过几次自杀,身边得有人寸步不离地看着。我爸离婚后带情妇跑去了国外,留了一堆债务,讨债的人找不到他,只能来骚扰我们。那时候我们三天两头搬家,跟亲朋好友都不敢联系……”
他声线微沉:“电话号码也是因为这个换的?”
“是啊……骚扰电话太多了。”沈星繁说完,觑了下他的脸色,试探地开口,“我那时不是故意躲你的,我……”
“沈星繁,我有点累。”江砺却打断她的话,口吻有一点凉。
或许,他也在她的那份“亲朋好友”的名单里。和盛从嘉、顾一鸣一样,并没有多么特别。那时的她,并不打算让他和她一起分担她人生中的黑暗。
她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顿时噤了声,过了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在国外呢,会不会很辛苦?”
他沉默半晌,薄唇间才吐出两个字:“还行。”
最难的时候,他都一个人挺过来了。
车窗外夜色浓稠,城市的高楼上亮起万盏灯火。
沈星繁的鼻腔里泛起一点淡淡的酸涩。那些年,他们都不在彼此身边。
一路上,江砺没再跟她说什么话。到家后,他把公文包放到置物架上,换好拖鞋,脱下外套,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只留给她一个近乎冷漠的背影。
她其实挺理解江砺为什么生她的气。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的人是她,跟他开完房跑了的人也是她,六年来杳无音讯的还是她。
他凭什么因为她时隔多年的一句苦衷,就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睡觉前,沈星繁走到他房间门口,手在半空顿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地放下。
他情绪不好,她还是另外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他好好地聊一下吧。
谁知,刚转过身准备走开,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