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几人身后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少年音:“几位哥哥是在找我吗?”
声音软糯发黏,听得众人不约而同露出了畅饮苍蝇汁的表情。
大晚上的,谁想听个带把的叫哥哥啊?恶心人是吧。
他们连忙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一身染血白衣的别更阑已经站在了后方的树枝上,他脸色惨白,只着一身单衣,还有多处破损,发丝也未束,在茫茫雾气里多了一分鬼气。
“折月影,你真是命大。”领头的杀手沉声道。
别更阑朝他们淡淡一笑:“让哥哥们失望了。”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又失了暮仙剑,不如自戕,给我们省些麻烦。”领头的杀手说。
暗地里他却打了个手势,示意杀手们分散,呈包围之势,而自己继续用言语吸引对方的注意。
他们不得不小心,已经有无数兄弟被这家伙在濒死边缘反杀。
另一人站在头领身后不远,配合嘲讽道:“就算家主赐你折月为姓,你终究不过是个流落街头与野狗抢食的杂种。”
头领:“二小姐已死,世上再不会有人护着你了。”
别更阑笑容消失,鬼气森森地看过来:“谁说她死了?”
“家主以残魂做局不过是骗你的,她早已魂飞魄散,寻不到半点痕迹,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上当,主动将暮仙剑送回,自投罗网,蠢到甘愿被挑断一身经脉。”杀手头领继续刺激。
此刻,已经有两人悄然绕到了别更阑后背,同时左右的逃亡路线也被封锁。
回应他的是笃定的语气:“她没有死,她怎么会死呢?”
闻言,杀手们心头都闪过一抹怪异,二小姐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那样惨烈的场面怎么可能还没死?
难道……这人已经疯了?
从言行来看,确实和过往差距甚大。
曾经的折月影隐忍倔强,像条犟狗一样,就算被打断了骨头在地上爬,在大雪中被吊起来几天也不会吭一声,绝对干不出大晚上管要杀自己的人叫哥哥的骚事。
别更阑眼珠轻点了一下左右方位,不甚在意的样子:“不过这和你们没关系。”
“哥哥们大晚上还要出来卖命十分辛苦,我本该体谅一二,可是你们吵到了我睡觉——”
杀手头领直觉不对,以手势示意立即动手。
杀阵瞬间成型,将别更阑困在其中,冷月寒光乍现,向他袭来。
“我的起床气很大,对不住了。”
耳语般的声音轻柔滑过林间簌簌作响的树叶,滑过横斜的枝叶,散落在终年不散的雾气之中。
头颅炸开的尸体纷纷从树上落下,砸出沉闷的响动。
别更阑依靠在树干上,黑发随风轻扬,他垂眸看着自己裂痕密布的手,鲜艳的红色正沿着苍白的皮肤蔓延,脸上的神情空洞漠然,仿佛这血肉模糊的东西没长在自己身上。
“嘁——”语气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
他瞥向一地的尸体,眼中嫌弃之色更浓,纠结片刻还是勾了勾手,尸体们一下子干瘪下去,化为一根根红线,延伸到他身上。
很快,手上的裂痕被填补,别更阑切断红线,随它们消融与泥土间。
又摄来落地的寻血玉,将其捏成碎片。
一阵风过,树上的人消失无踪。
树洞里,宣瑾清被身边翻来覆去的动静吵醒。
转过头一看,别更阑正蜷缩着身体,额间冷汗滑落,苍白的唇被他咬得泛红,看过来的眼神透着幼犬般的小心翼翼:“姐姐……我吵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