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白色家庭里确实没有任何亲人。所有别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人’。我始终希望有个姐姐或妹妹。我觉得如果我有个姐姐或妹妹,我就不会感到孤独。即使是个虚构的也没关系。我编造这样一个故事已经有好多年了。这个故事好像很逼真,我几乎也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当我见到你时,我马上就感到你就是我的童话中的妹妹。”
露米姬听着泽兰佳说话,明白她说的话,但她感到浑身冷冰冰的。她所能想到的只是泽兰佳是如何背叛了她。
露米姬一声不吭,泽兰佳也保持沉默。镜子里是两个少女,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因此你应该明白,我真的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只有白色家庭和我的信仰。”
露米姬再也无力反驳了,她无法说服泽兰佳。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干吧。这不再是露米姬的事,这从来也不是她的事。
泽兰佳轻轻地拍了一下露米姬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走了。露米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看着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短衫。她想起了她的梦,鲜血般的泪水。你是我的妹妹。难道这也仅仅是个童话?噩梦?谎言?
女子拿起了手机。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浪费。当另一端有人接电话时,她就直截了当地说:
“姑娘还没有从棋盘上撤下来,她很可能把事情搞乱。我们必须提前行动,必须在今天行动。”
“今天?不过,我们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
“一定得成功。我们整套系统都已经准备就绪。我可以随时开动机器。你必须做好你的那份工作。比如说,你可以对她说你是从最高层直接得到指令的。你这样做至少并没有说谎。”
“对我来说,撒谎始终不是一个问题。”
“我们在这方面是不一样的。我不想说谎,我想讲真实的故事,因为真实的故事更有意思。”
“我撒谎是为了给你提供你要的真实的故事。”
“为此你应该得到奖赏。”
“也许在现世,但是来世呢?”
“谁会想得那么远呢?”
“好吧。就在今天。原则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儿就会……”
“……篝火就会燃烧起来。必然是这样的。晚上七点整,对吗?”
“没错,看来一切都很好。”
范拉·索凡科娃把办公桌整理了一下。她脑海里想到的是晚间新闻将充斥这一事件的消息。她的频道将首先最详尽地报道这一事件。她的频道将最深刻地、最彻底地报道这一新闻。然后第二天这一事件才会见报,刊登在她的报纸上,还要刊登好几周,配上大幅图片,图片中有眼泪,另外还有针对性的专访、专家分析评论等。这是一部不可思议的悲剧,其中只含一丁点希望。这是一篇英雄故事。
她并不担心她的行动是否不道德。这当然不道德,然而道德推销不了报纸,特别是推销不了广告栏目。读者和观众越多,广告就越多,就能挣更多的钱来报道更大的新闻,给渴望获得刺激的人提供规模越来越大、内容越来越感动人的新闻报道。不是虚构的,而是真实的故事。
范拉·索凡科娃知道,在这个行业里她并不是唯一对道德有灵活看法的人。用钱买来的新闻,窃听电话,解雇不听话的记者,等待政客们犯即使是极小的错误,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够了。媒体行业就是这样的,甚至更有甚者。她也许比大多数人走得更远一些。谁知道呢?范拉·索凡科娃并不倾向于相信阴谋论,但有时候大型的新闻报道和人间悲剧好像跟某些传媒公司的经济阵痛是极其惊人地连在一起的。
巧合总是巧合吗?别人是不是也在棋盘上挪动棋子?
“你打算如何保证你的英雄不会我行我素?”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
“你能保证他不会太早行动?”
范拉知道她棋盘上的棋子从一开始就是行动计划中最大的风险。她必须尽量准确地、巧妙地操纵这个人的情感和行动。范拉给他找到了他要采访的人,她给他提供了信息,她也经过精心安排把他的家搞得正如范拉所说的那样“越乱越好”。也许范拉根本没有把他看成是个男人,而是把他看成是个她有能力操纵的小木偶。这位英雄以为他是独自一人解决这一切的,但事实上他是在范拉想让他获得新闻的时候才获得新闻的。
“我给了他确切的指令。你可以相信,他身上具有明星记者所具有的野心,而且野心很强,我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我向他保证警察和消防队会及时赶到现场。他要的是惊奇历险,他想成为这篇揭露性报道的制作者,该篇报道的代言人。电话现在该挂了。代言人来了。”
正当吉利·哈赛克敲门进屋参加预定的会议时,范拉·索凡科娃就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