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问我出了什么事呢!天下哪有在被窝里养蚂蚱的?混蛋!”
他申辩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说声不知道就没事儿了吗?”
我将扫帚往廊檐外一扔,那校工便战战兢兢地扛着扫帚回去了。
我立刻让寄宿生派三个代表过来,结果一共来了六人。管你们是六个还是十个呢,难道还怕你们人多不成?我穿着睡衣,撸起袖筒子就跟他们开始了谈判。
“说!干吗要将蚂蚱放到我被窝里?”
“蚂蚱是个什么玩意儿?”最靠前的一个家伙说道,一副故作镇静的模样,叫人看着就来气。这个学校从校长到学生全都是一路货,说起话来喜欢拐弯抹角兜圈子。
“连蚂蚱都不懂吗?行啊,我就让你们开开眼吧。”
说是这么说,不巧的是刚才我打扫得太彻底,竟然连一只都没剩下。我叫来校工,吩咐他:
“快去把刚才的蚂蚱拿些回来。”
校工说:“已经扔到垃圾堆里去了,要捡回来吗?”
“快去呀。”
校工拔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用纸托着十来只回来了。
“对不住您了,黑灯瞎火的只捡到这么几只。明儿个天亮了,再给您多捡些回来吧。”
这校工也是个笨蛋!
我提溜起一只来给学生们看。
“看好了!这就是蚂蚱。长这么大个儿,连蚂蚱都不知道,像话吗?”
谁知话音未落,最靠左的一个圆脸蛋傲然反驳道:“您说的那玩意儿,是稻蝗那摩西。”
“混蛋!稻蝗也好,蚂蚱也罢,还不是一回事儿吗?你们跟老师说话也老是这么‘那摩西’‘那摩西’的,算是怎么回事儿?吃烤豆腐串的时候才就着菜饭[2]呢。”我反击道。
“‘那摩西’跟‘菜饭’可不是一回事儿呀那摩西。”
这帮家伙无论说什么都甩不掉“那摩西”,可恶!
“别管是稻蝗还是蚂蚱了,说!干吗要放到我的被窝里?难道是我让你们放的吗?”
“没人放呀那摩西。”
“没人放怎么会在我的被窝里?”
“稻蝗喜欢暖和的嘛。多半就是它们自个儿钻进去的那摩西。”
“胡说八道!蚂蚱自个儿钻进去?蚂蚱怎么可能自个儿钻进去呢?快说!干吗要如此捣乱?”
“什么快说慢说的,没干过的事情又怎么说呢那摩西。”
真是一帮阴险卑鄙的小人!既然不敢承认,那当初就别干呀。只要不是铁证如山,就拼命抵赖——很明显,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我上初中那会儿也没少淘气,但受到追究时,逃避、退缩等卑劣行为是从未有过的。干了就是干了,没干就是没干,有什么好赖皮的?所以我再怎么淘气,内心依然洁白无瑕。倘若要靠说谎来逃避惩罚,那从一开始就别淘气呀。说到底,淘气跟受罚是密不可分的。应该说,正因为会受罚,淘气的时候才让人激动嘛。光想着淘气而不愿意受罚,这哪儿成呢?这分明是一种劣根性嘛。借了钱而不还,不就是这种家伙毕业后会干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