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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汤?”显然,小孩没有想过其汤帝,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话,“庸人为帝,迟早灭亡。”
“可你是其汤人。”许云阶觉得不可思议。
陆溪不高兴道:“泱泱大国,谁为君?我若有才,我若爱民,我便为帝。都说某国某国,还不是一家之姓。”
许云阶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陆溪继续道:“自周开始,我们便自称中原,国一直在更替,民族却从未改变,若民有利,又何妨为之?”
他人小,说得道理却大,许云阶不赞同,但绝不会否定,倒是好奇这样的人是如何长成的。
陆溪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生在封京,是一个文官的私生子,读书到七岁家便被抄了,随着四季变化在南北游走乞讨。”
许云阶便道:“如此,那此时冬日,你应该在南方。”
陆溪道:“可我已经十二岁,该挣前程了,我需要钱,需要人。”
两人谈到这里,无需再往下深聊。
此子舞象之年,野心勃勃,若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天下不及时安定,十年之后,这便是一方雄霸。
而现在他遇见了许云阶,他说出了自己的野心,即将面对四个下场。
许云阶杀了他。
许云阶培养他。
许云阶幽禁他,废了他的野心。
许云阶让他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良久,许云阶没有说话,温和无害的眼眸低垂,恍如平静的水面,火红的木炭燃烧着映在他的眼中像是血色的月亮。
陆溪看着他,无人察觉的手指攥紧陷入掌心,他漂泊乞讨多年,深知金钱细软来得易却也不易。
佃农辛勤劳作一年,担忧风雨是否顺调,秋收之后自己的成果还要将大头分给贵人们,这是不易,和佃农一般的还有许多差事。
若是一手摸到了青云路,自身有才华,身边有贵人,身后有家族,上有父母双亲谋划,中有兄弟姊妹互相帮助,下有前程似锦的孩子,这是容易的。
陆溪觉得自己是有才华的,可惜没有平台给自己展示。
许云阶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今时今日,百姓的日子还能勉勉强强过得去,但是将来呢?
若他还是川临城那个被幽禁的废太子,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定然不会有这般感悟。
可是和亲路上,沈千重带着他悠闲上路,遇到好看的晚霞便要等一日,让他再看一遍,遇到特有的节日就会拉着他一起上街游玩。
酸甜苦辣,人生百态,盛世能体现,庸世更频繁,到了乱世之时世态炎凉,敌人不死便是我死。
许云阶深吸一口气,道:“等将军回来,我会向他进言,让你跟着他历练。但是你只有十二岁,军中艰难,你要想好。”
人活着,昨日为将来,今日为将来,明日为将来,将来,也为将来。
陆溪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被炭光映着的幽深双眸顿时变得犹如夏夜星辰。
“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