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演依旧微笑,眼角轻烟渐浓,头垂下一半,“玉儿,你已经睡了很久了,该醒了。”
徜徉在高演宠溺的言语中,玉清努努嘴,撒娇的摇摇头。高演双目微阖,一滴泪滑过眼角,落在玉清的脸颊。他为何哭?玉清锥痛的说不出话来。
高演手掌抚过玉清的脸,贪恋流连,凝视良久,指腹虚无的掠过玉清的双唇,猝然侧首,起身离去。
“高演……你别走……”
雪衣广袖滑过唇边,丝丝凉凉,玉清蓦然心惊,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么?玉清伸手去抓,耗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他的衣衫,却触不到他的一缕丝带。
似雪的背影,渐成虚幻,犹如水纹氤氲,若有若无的消失在眼前。
他来过么?他的手真的抚摸过她的眉间,她的脸庞么,如果不是,为何又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泪?
“高演——高演——。”玉清猝然睁目,看到的却是迎蓝。
迎蓝看到娘娘睁开双目,也不知道娘娘是否真醒,拭去娘娘的泪水,哽咽轻唤,“娘娘……”
玉清勉力的抬起手,握住迎蓝,“我没死?”
闻言,迎蓝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忽而又笑出声来,大喊,“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冷将军,娘娘醒了。”
冷将军?玉清疑惑的看着迎蓝,直到冷冽走到他的面前,才相信冷冽真的没死。梦中的一切,断断续续的浮过脑海。
“皇上是怎么死的?”玉清泪水瞬间崩溃,心中酸楚,锥痛不已,看着沉默的冷冽,“你能瞒我到何时?皇上是中毒而亡么?”
冷笑唇边微动,“皇上中毒已深,回天乏术,沙场上背后受伤,是夜驾崩。”
背后受伤?玉清身子一晃,难道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写下诏书,传位高湛,是不是?”
冷冽沉思片刻,点头,“战事平息,高湛也已经登基,改年号太宁。”
玉清心口裂痛,猝然坐起,喉间一阵腥热涌出嘴角,“是真的,都是真的!那日全城缟素,明黄绫绸下的梓宫也是真的,不是梦。”
☆、漫天火梦中见良人 秋风起丽影两萧索(下)
迎蓝一惊,慌忙将娘娘扶到自己的怀中,擦去血渍。
“他死了……他死了……”玉清痴痴低语,那肃穆的梓宫里,躺着她的高演,她的良人,阵阵的绞痛在身体里翻腾,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突口,“梓宫回京了,是不是?”
冷冽目光微滞,皇上背后受伤,写下诏书传位高湛,都只是娘娘的梦境,可是梓宫还京,却是娘娘亲眼所见。原以为,娘娘浑噩不清,没想到一切都刻在了娘娘的心里。
那日,他本可以避过那个镇,可是当他知道皇上的梓宫会路过那个镇时,他还是去了,躲在小楼中。肃然的立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冥纸如雪。没想到,娘娘恍惚的来到窗口,直直的盯着梓宫,像似知道皇上会路经此地。他怕娘娘叫出声来,伸手封住了她的口。
“已回京安葬,谥号孝昭皇帝,庙号肃宗,葬文靖陵。”冷冽言语夹杂酸涩。
葬了!皇陵下,从此他孤独长眠,留她一个人在世间,年年断肠。相约百年,不过是上天编造的一场繁华梦,随着帝王永逝,也长眠于地下。
冷冽看着娘娘,“范洪临死前说,皇上随身带走了木偶人像和一块梨花丝帕……”
“随葬了?”
“是,范洪说,依照皇上的口谕,贴身存放。”
贴身存放?!以此为凭,来世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玉清轻合双目,泪水奔流。
“范洪还说,皇上生前对闵悼帝一直心存愧疚,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被折磨的精神恍惚,还说……说这是报应。”迎蓝急切的看着娘娘,怕娘娘又睡过去,“娘娘。”
“放心,我没事,我不会再睡过去了,高演说过,我睡的太久了,也该醒了。”她能理解高演的痛苦,高演身为帝王,虽不忍杀高殷,但终是无法忽视高殷曾为帝王的身份,高湛擅自除掉高殷,于他而言并非坏事。可他终非铁石心肠之人,高殷与他有血脉之亲,以至于他宁可背负弑帝篡位的罪名,让后人唾骂,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