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久保一方,骑马的只有大将七郎右卫门忠世和弟弟治右卫门忠佐二人。“哥,我来了。”弟弟骑着马滴溜溜打了个转,看见哥哥,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把马屁股朝向敌人。他大喊一声“撤!”
径直退回栅栏里面。哥哥七郎右卫门也跟着跑了进去。接着,栅栏旁边枪声大作。
对于怒涛一样涌来的山县的骑兵,区区二三十杆枪,简直如同隔靴搔痒。因此,骑兵像汹涌的蜘蛛群,跟在大久保的后面扑了过来。栅栏里面零星地飞出一些箭来,还有一些人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兄弟们,机会来了。给我踏平栅栏!”
“踩烂栅栏,杀奔信长大营!”
武田的骑兵一起冲向第一道栅栏。稀里哗啦,到处是冲倒栅栏的声音。
正在这时,信长早就安排在那里的一千杆火枪,对准拥挤在栅栏处的两千多骑兵猛烈开火,嗵嗵嗵,嗵嗵嗵……枪炮声震耳欲聋。眨眼间,喧闹的战场变得鸦雀无声。火枪队用的是新式装备,再加上信长严令他们百发百中,所以一瞬间,千杆火枪就堆起了一堵血淋淋的人墙。
硝烟渐渐向西散去,栅栏前面,只剩下没有了主人的战马在咴咴地悲鸣,活着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震天的战鼓声和高亢的号角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兵!”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大久保的人马举着长枪冲出栅栏,“胜利了,这是我们的胜利,是三河武士的胜利。”
织田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敌军解决了。尽管已经到了胜赖这一代,可是,思慕信玄时代的武田军队,在战术上还是沿用信玄那一套。然而在此期间,武器已经由刀换成了长枪,又由长枪换成了火枪。山县三郎兵卫等人执意撤回甲斐,大概是由于直觉到这种差距。
三郎兵卫的人马被打散了,早已茫然不知所措,大久保则紧紧追击。刚才是长枪队,这次则是火枪手。但是,三郎兵卫此时并没有死。他直感到自己将死,就让残兵逃向左翼佐久间信盛的阵营。据迹部大炊助的说法,信盛要背叛信长,他定会救自己一命。当然,三郎兵卫并未全信,他只是存有一线希望而已。
结果,从佐久间的阵中喷出来的千余条火舌,彻底打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信长把火枪队分成了三队,每队各一千支火枪,不断地填充弹药,随时可以射击。
这一次,已看不见三郎兵卫在马上的影子。正如预感的那样,带着曾经辉煌的战史,三郎兵卫倒在了让他深感耻辱的设乐原战场。山县的人马留下了一座尸体堆成的山,溃败而去,活下来的不到一成。
太阳已经升高了,青山、蓝天、森林、旗帜清晰可见。
武田军的第二支人马出动了,为首的大将是信玄之弟逍遥轩。他几乎从不表露自己的感情,一脸严肃。
“冲!”随着一声令下,他已经催马冲了下去。战鼓擂,号角响,骑兵队像波涛一样冲向丹羽长秀的营帐。栅栏里面鸦雀无声,正在等候敌人的到来。不久,先头部队已经冲到栅栏前面。
但转瞬间,硝烟第三次笼罩了四周。
信长曾经放出豪言壮语:打武田军就像玩麻雀一样易如反掌。果然不假。眨眼之间,千余杆火枪就把逍遥轩的部队击倒大半,而栅栏却没有损失一根木头。
“撤!”逍遥轩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把晕头转向的人马集中起来,往后撤退。
胜负已经不言自明,可是,战魔仍然不肯罢休。麻木的心已经忘记了悲伤,第三支队伍小幡上总介信贞的阵营里,又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在龙头山的山顶上,白云被扯成千丝万缕,飘向长筱城东面。地上,失去了主人的马儿有的随心所欲地狂奔,有的自由自在地吃草。尸横遍野。
互相通报姓名,然后捉对展开厮杀——姐川大战时的光景看不见了,战斗已经完全演变成集团与集团的激烈对抗,对抗的瞬间,火枪喷出火舌,无情地决出胜负。
第三队的小幡上总介信贞率领赤备军冲到栅栏处,也同样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接着,第四队武田左马助信丰的铁蹄又冲了上来。这支队伍的盔甲、战袍全都是黑的,武装得如铁塔一般。如果对方没有火枪,这位胜赖的堂兄恐已将他的鼎鼎大名留在此地了。
最右翼的马场美浓守信房,此时也已敲响战鼓,向雁峰山麓织田的左翼发起了冲锋。织田方面看见敌人来袭,又派出一队步兵出来引诱。
但是,信房心里一合计,停止了进攻,叫过一个信使:“你去真田源太左卫门大人和兵部昌辉大人那里一趟,还有,也去土屋右卫门尉昌次那里一趟。”
“是,遵命……”
“还不快去!我是为自己考虑,所以不向前进攻。好让其他人去立大功啊。”报信的感到很奇怪,终是点头离去。
就这样,左马助信丰突击到栅栏前面的时候,第五支人马中的真田兄弟和土屋昌次的一队人马也在猛烈袭击敌人左翼,三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遭到了炮火的猛烈打击,但既没有停止,更没有后退。第一道栅栏已被冲毁,在对方装弹药的时候,队伍已经冲到了第二道栅栏,但是,栅栏共有三重。冲到第三道前时,哥哥真田源太左卫门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与此同时,从北面的森长村迂回而来的柴田修理和羽柴秀吉、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的游击队,已经向真田兄弟和土屋昌次发动了袭击。在这里,火枪同样发挥了打开通路的先锋作用。嗵嗵嗵,嗵嗵嗵,草丛里冒出一阵阵青烟。
于是,冲到第三道栅栏前面的真田和土屋,眨眼间便全军覆没。土屋昌次和真田昌辉的英姿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