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赞翻看过文书,眉毛一直拧着没顺过来,他没搞明白。
“开革这批书吏没问题,本就要收拾他们,可税银查收由税关和他们商人一起议定的牙人负责,这是什么意思?”
李卫想也不想就断言:“有阴谋!”
李朱绶嗯咳了一声,对这大个头他可是很不感冒,讲了自己的理解:“许是他们不想让自己受书吏摆布,要让信得过的牙人一同查验估价定费。”
蒋赞哼了一声:“牙人在税关本是上不了台面的角色,岂能跟朝廷吏员平起平坐,还像是做生意一般跟税关谈价?此事不可!”
他下意识地就要否定,当然,以朝廷官员的本性,这文书上什么东西他都想否定。
李朱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朝廷历来都靠牙人运掌商事,广州洋行不就是牙人吗?税关牙人比比皆是,就是没纳入经制而已。有了牙人,运筹也能从容得多。”
蒋赞还是摇头,只答应处理书吏,李朱绶暗自咬牙,带着这个条件出去了。
“可惜我只是个闲官……我要是府道,甚至督抚,哪能容这些蚁民跟我开条件,哼!”
李朱绶背影消失,蒋赞一拳头砸在书桌上,李卫也是深有同感,喘气不止。
没过一会,外面响起了呼喊声:“无牙人,不交钱!”
李朱绶抱着脑袋奔了回来,冬帽上还挂着几片菜叶子,一脸的狼狈:“蒋兄,你再没说法,我可当不了这中人了。”
蒋赞老神在在:“事关朝廷脸面和税关经制,本委员……不会畏从暴民!”
李朱绶脸色涨红,狠狠一跺脚,拱手告辞。
“还真能扛呢,难道他看破了什么?”
李肆有些担心了。
“你搞那些道道,我都还没完全看明白,那蒋赞虽然颇有手段,可商事却不是行家,应该只为的是脸面。”
段宏时安慰着他。
“那……就只能撕破脸了。”
李肆很遗憾,朝前方跟在彭先仲身边的陶富打了个手势,陶富点头,再朝彭先仲嘀咕了一声,彭先仲又点头。
“出来说话!”
原本还在等结果的人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又喊了起来,又把这几千人给带动了。
“这种裹挟之事,你是从何学来的?”
段宏时问,虽说这计划之前也是他参与制订的,可实际的操作还得看李肆,他对李肆这熟稔的控制很是讶异。
“这……一梦三百年,什么都能学到。”
李肆敷衍道,心想前世他身为记者,这种闹腾他可看得多了,其中门道再熟悉不过。
“不过……也很容易过火……”
话刚说完,有些已经饿得两眼发晕,满肚子戾气的船工就朝署馆里冲去,那二十来号据说是九门提督的兵跋扈惯了,虽然还不至于动刀,动起拳脚来却凶狠无比,顿时将几个船工打得口鼻喷血。
“打死这些狗腿子!”
船工们终于怒了,几百号人涌上去,吓得那些兵也缩回了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