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正统报》也入了同盟会,别忘了国人大义!”
“别忘了艾尹真先生所言,人不分南北,行不外仁义,我们得以人为本,以仁为先!”
众人很快统一了认识,开始商议起如何行事来。作为报人,如何让这些无知民人相信他们,并且达成最佳传播效应,他们就是专家。没过多久,向南有住处有伙食的传言就散于磁州城外十里长营。
四月二十日,许知恩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磁州城行去,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缕缕布条,各色伤痕遍布躯体,嘴唇干涸,双目空洞,如行尸走肉。
他已完全绝望了,在新乡跪地哭求,依旧没得到红衣的回应,天地会的人找不到,天庙的人一听是白莲宗就摇头,他这一趟求援毫无所获,他辜负了圣姑的信任,磁州数万百姓的性命就要断送在他手里了。
他还能作什么呢?就只剩下回磁州,与圣姑和百姓们同生死了,自小他就受着圣姑的教导,这圣姑的称呼也只是习惯,实际上他当圣姑如师长一般尊敬,圣姑所求,也是他所求。圣姑对英华的信任,也撑着他在南面四处寻求支援。
可结果却这样残酷,看来英华是真抛弃他们了,就不知圣姑面对这样的现实时,会不会流下血泪……
渐渐行进围城的营寨,贼匪们果然还没走,算算走前磁州城里的情况,现在也是粮绝之时了吧。
不敢见到圣姑的失望,不敢见到磁州城里的惨状,许知恩就呆呆走着,等着刀剑临身,心中还低呼道,圣姑,知恩回来了,大家伙,知恩回来了,只是没脸见你们,就死在这城下,在地府再跟你们相会吧。
走啊走,不知觉间,竟已步入贼匪的营地里,眼前所见,让许知恩摸了几遍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空营,空荡荡的营地,满地狼藉,什么都有,就是没人。
打望左右,依稀有鼓噪声传来,再看城头,也密密麻麻立着人,许知恩心中猛然掀起狂澜,是援兵来了?
城头上,依旧一身医士打扮的许五妹也正不停地眨着眼,似乎完全不相信眼前所见。
自昨日起,城外大动静不断,他们还以为是贼匪和鞑子要攻城,全城动员,男女都上了城墙,就准备决死一拼。
却没想到,鼓噪了一夜,却没人靠近城墙一步。到了清晨,南面东面的贼匪营地竟然已经全空了,就剩西面还有上万贼匪堵着。可那些贼匪似乎也正闹着什么,营地里叫骂喝斗之声不绝。
是援兵来了,还是贼匪内乱!?
形势不明,大家都还不敢出城,而且西面的贼匪是老匪,大多还是许五妹刚起事时聚过来的,知根知底外加心狠手辣,之前堵杀出城民人也都是他们干的。
可终究是变了形势,磁州从绝地里拔了出来,现在就只能坐看城外乱像了。想及苦守半月,总算有了脱困的一丁点希望,不少人都哽咽出声。
没过多久,惊呼声又纷纷响起,许五妹也捂住了嘴,眼瞳里满是惊惧。
鞑子,鞑子打过来了……
滚滚烟尘从北面压过来,自烟尘间隙能见到鞑子兵的身影,浩浩荡荡数千人,像是要跟贼匪汇合再攻城。
许五妹几乎咬破了樱唇,这就是最后一刻了吧。
“其他三面都已无贼了,让大家速速出城逃亡吧!”
她决绝地道,虽知在追杀之下,大半人依旧逃不脱厄运,可总能有一线希望,各自争取,比全死在城中好。
“给我找柄匕首来……”
她再吩咐着随身侍女,小姑娘使劲摇着头,泪珠飞甩而出,像是全城人的希望般,摔碎在地,跟尘埃混为一体。
接着惊呼声再高一浪,可味道却变了。
“鞑子兵在打贼匪!他们内斗了!”
“圣姑!我们有救了!”
果如大家所言,城外鞑子兵竟然面向贼匪列开了战阵,小炮火枪轰鸣不断,贼匪正在大溃中。
“不,那不是鞑兵,他们肯定已反正了!”
许五妹纠正着大家的称呼,这话一人人传下去,不多时,城中已荡开一片欢呼。
打个小半时辰,城外已是烟尘大作,正不知结果如何,忽然有人惊报,东面有大队鞑子出现,军容齐整,还拖着炮,这一下,许五妹和城中民人又如坠深渊,拖着炮?那肯定是从大名府过来攻打他们的精锐鞑子。
四月二十日,到了午后时分,磁州城下如开了百年不遇的大集市一般,而许五妹和城中民人的心也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荡着,总是不得休息,这般喜乐哀愁骤变的煎熬非常人能受得住,不少年老体弱的民人已早早晕了过去。许五妹扛着数万百姓的命运,心志已很坚强,可坚持到现在,也已是脸色发青,不得不捧着心口,如病西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