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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上辈子,我曾是一个被孤立的小孩。
我没有莉莉那样美丽的长相,没有詹姆那样的自信,更没有小天狼星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我曾经只是一个笨拙的小孩,一个胆小的、想讨其他人欢心,却惊恐地发现大家都并不喜欢我的可怜孩子。
我不能理解人与人相处时那些微妙的弯绕,也做不到自然而然地让大家喜欢我。我像是小野兽一样奔跑,打滚,而身边的同学早就成熟起来,他们在看大人的电视剧,去追帅气的明星,讨论流行的小说漫画,而我还在看动画片,还在沉浸于低龄的游戏。
他们瞧不起这样幼稚的我,自然而然地将我排除在了他们的圈子之外。
我想要靠近他们,笨拙地去追赶潮流。他们面上笑着,用他们的方式嘲弄我,排挤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把我当成愚弄的对象。
曾经有个同学组织生日会,说要邀请全班同学去唱歌。我满怀期待,因为我喜欢唱歌,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卡拉OK。我很高兴地告诉妈妈我要去唱歌了,但到了生日会那天,没有人邀请我,也没有人通知我要去哪里。我给那个同学打电话,同学笑着说她正在和爸妈一起吃饭,过一会儿再告诉我地址。但我等了好久,等了一整天,她都没有回电话。
后来,我听到她讥笑着和别的同学说,那天只有我没有被邀请,接电话时其实他们都在卡拉OK唱歌,别的同学就躲在电话后,笑着听她骗我。
我再也不想做这样的小丑了。我再也不想要这样被欺负了。
我尝试过很多方式去讨别人喜欢。我尝试过装傻,明明聪明却必须要装得没有攻击性,让自己反应慢半拍,然后听别人怜爱地笑话我。我尝试过装凶,在察觉到恶意的时候就不顾一切地猛烈回击,让周围人不敢欺负我。我还尝试过锋芒毕露地展示我的一切优点,揽下许多职责,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优秀闪亮的成功人士……
我在阵痛中学会了读人心,学会了如何避免冲突,也学会了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自信强大的人,用凶狠或是友善应对外界,用帮助他人来争取支持,填充我永远畏缩恐惧的内心。
我一直在害怕小天狼星那样的人,因为这样光芒万丈的人理解不了我的自卑。在他们眼中,世界大有可为,他们不会去考虑会不会有人喜欢他们这样的问题,他们也不会敏感地去试探他人的内心,更不会在意像我这样不招人喜欢的小孩的想法。
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我拼命努力成长为了和他一样看起来自信强大的人,我也知道,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喜欢斯内普。
因为我本质上和他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被人欺负过、排挤过的怪小孩。
后来,他学会了用凶狠刻薄武装自己,我学会了用乐观自信伪装自己,但在内心,我们依旧孤立无援。
我看到了孤立无援的他,看着他从那些痛苦中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终于,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成年人,并在某一个未来,成为了一个宛如指引星辰的英雄。
小天狼星此刻的表情非常复杂。他垂眸注视着我,嘴角微微抖动。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从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讨厌我们,我以为你嫌弃我们太幼稚,太张扬。”
“这也并不是你的错,人和人本来就很难相互理解。”我说,“而且我只是说了我的感受,姐姐是怎么想的已经没人知道了,或许她确实是嫌弃你们太幼稚。”
我看着清理过积雪的坟墓,在小天狼星魔杖的照映下,灰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反射着幽然的光:“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小天狼星说,“她已经走了很久了,或许我只是愧疚,还有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意识到,没有主动争取。我一直以为要是我能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她就不会和斯内普在一起,可能我会有机会。”
我抬头看向他:“挖坟也不能弥补你的遗憾。”
“……是啊。”小天狼星苦笑一声,“你说得对。”
“要不要我也给你唱一遍《梦醒时分》?”我开玩笑。
小天狼星皱了一下眉头:“什么?”
“《梦醒时分》,自己去搜叫这个名字的磁带,现在这首歌已经发行了。”我说,“年少时代有爱慕心是很正常的事,这本来应该是青涩美好的记忆,囿于过去那就太傻了。”
小天狼星怪叫一声:“哇哦!小东西竟然在教育我!你看你现在这个语气,你还敢说自己只有11岁?”
我撇撇嘴:“11岁就不能教育你吗?”
“行,行。”小天狼星笑了笑,“那你是准备阻止我挖出棺材咯?”
“是啊。”我说,“就算要挖,那也应该是我来挖,我来承受这个后果,因为这个真相和我有关。”
我举起魔杖,对准坟墓。
我的心跳逐渐急促。
平心而论,我面前的这块墓碑中规中矩,但正是因为太中规中矩了,让我觉得反而有点扫兴。
墓碑的材质是灰黑色的大理石,它被切割成标准的长方形,没有多余的装饰,在正面用凹陷下去的文字镌刻着:
伊芙琳·克劳奇
1960-1980
只有短短两行,再没有别的话语,甚至没有墓志铭。
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想要这样普通的墓碑。
“……哎呀。”我嘀咕,“刨土该用什么咒语来着?铲子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