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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直沉默的郑洲看了况戍一眼。
况戍语气带冰,如利刃嗖嗖刮在鲁丰城的脸上:“或许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面对动物时那张贪婪流涎的脸,令人作呕。”
在鲁丰城第一次见到雷霆时,况戍就敏锐到了他对雷霆不同寻常的“喜爱”,他故意三番五次地在他面前提到救援将至的事情,促使他驱动内心的贪欲。
于是,他必须留下郑洲在营地同进晚餐,诱导鲁丰城对雷霆下手,他可以借口上厕所离开,而组长对他的关照,注定他不能离开营地太久——这也是况戍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饶是经验再丰富的猎手,在紧迫的时间内,也绝不可能夺走一条敏捷的猎犬的性命,雷霆独自玩耍不会离主人太远,所以鲁丰城不可能使用会发出巨大噪音的猎枪,他只能用弹弓打伤雷霆,缚好它的口鼻,暂时将它藏在一处。
等到大家发现雷霆失踪出发寻找的时候,他就可以借机拿着行李离开,回到隐藏雷霆的地方,开始慢慢享用他的美食。
“你是真想吃我的狗?”郑洲握紧猎枪,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不能吃吗?”鲁丰城破罐破摔,再加上自己有更强的武器傍身,根本不害怕两人的威胁,“一条狗而已,他妈的保护动物都是老子肚子里的肉,一条破狗有什么不能吃的?!”
这人本性暴露,言语无比粗俗,郑洲被他惹恼:“你他妈居然能下得去手?!它不是食物,是生命,是我的家人!它好歹还帮着你找过食物!不然,你早饿死了!”
鲁丰城像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般鄙夷道:“家人?你把畜生当家人?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才是畜生!”郑洲怒吼。
“妈的,神经病!”鲁丰城气急败坏,“你们大费周章就为了抓老子?老子吃点野味怎么了?现在的人都他妈有病,以前这些畜生不都是吃的?人什么不能吃?现在这个保护动物,那个禁猎,操他妈的,畜生活着不就是要给人吃的吗!”
郑洲:“没人拦着你吃肉,但你违法捕猎就是不对,现在人可以吃的东西已经很丰富了,你就偏要吃那一两口才痛快吗?”
“就是非要那几口才痛快!”鲁丰城赤红双眼大吼,“怎么,鸡鸭可以吃,狗不能吃?不都是动物,不都是肉吗?!”
况戍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你吃人吗?”
鲁丰城瞪眼:“你疯了,老子又不是什么都吃!”
“对了。”况戍冷声道,“真正的人不是什么都吃。”
“你什么意思啊!”鲁丰城握紧了扳机,枪口直对况戍,“你们这种人是不是觉得自己特高尚,特有品啊?吃个东西也能分三六九等?虚伪!我他妈吃几口野味,吃几条狗,就低俗下等了?呸!难道你们是发自内心不想吃?不过只是为了保持形象做出的虚伪的让步了!其实心里都馋,对吧?!啊?能有人不馋这些美味吗?!”
“你以前还吃过狗?!”鲁丰城的行为,对于养狗人来说完全无法容忍,郑洲已经处在暴走边缘,“你可真是个垃圾中的垃圾!”
鲁丰城被两人连番辱骂,气得手脚发抖,在他心中,他才是活得自由而真实的人,没有那些虚伪的良善,没有自我作秀般的抬高,他就是直面欲望,也直面自然界的优胜劣汰,弱小的动物就应该被强大的人类捕食,这是最原始的生命之魂。
文明、道德,全部是人类愚蠢的自我阉割,他们压抑本能,控制欲望,失去了骨子里的野性,他认为这才是人类进化的倒退!
他就要在这两个最虚伪的人面前活给他们看!
鲁丰城被愤怒夺走理智,枪口一转对准了雷霆!
“鲁丰城!”郑洲急喝一声,爱狗心切的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不过他尚存理智,并未朝着人射,而是一枪打在他的脚边。
这一枪成功制止了鲁丰城对雷霆行凶,但也彻底惹恼了他,这疯子端着枪直接对准郑洲的胸口,手指飞快拨开保险,竟是想开枪射击。
瞬息之间,况戍一把拽开郑洲,鲁丰城见状枪口又转向况戍,与此同时躲在草丛的辛雪稚飞速打开收音机扔出去,广播里尖锐的新闻播报响彻四周。
“谁!”鲁丰城惊骇,以为还有人在,循声端枪扫射,收音机刹那间被子弹打得粉碎。
况戍趁机冲上去,左手握住枪柄,在鲁丰城下一颗子弹射出来之前,拧断枪身,让一柄强力猎枪瞬间变为废铁。
鲁丰城惊悚交加地看着他:“你是怪物吗,能徒手碎枪?!”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况戍把鲁丰城的双手往后反剪,很快将他制服。
救援队正在这时赶来,况戍将人交给他们,并转告了他的罪行。这人非法捕猎,还猎食保护动物,十年几乎是没跑的了。
鲁丰城落网后依然不服,扭曲着五官怒吼:“为什么不能吃!凭什么不能吃!”
“人类之所以和别的动物不同,正是因为我们已经脱离了低级的捕杀行为。”况戍活动着手腕,看着被救援队摁在地上的鲁丰城,居高临下地说,“人类会思考,有情感,会用独特的视角看待世界。在我们眼中,山水不单是景,虫鸟不单是物,不同种类的动物,也不单是一坨没有温度的肉。”
“因为创造了文明,因为遵守秩序,因为人类不再只有活着这一种最基本的需要,所以满足食欲,已经不是我们缺一不可的追求了。”
“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觉得你可以因此改变。”况戍毫无温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滩死物,“你就抱着你那无比贫瘠的思想,去填满你永远吃不饱的肚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