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妈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往屋里四处看。芙蓉道:“我嫌有人在面前晃荡,心烦,那两个丫头一个被我打发到小厨房里炖汤看火去了,另一个让她在隔间绣我们哥儿的虎头帽。屋里没人。”
龚妈妈心道,谁知姨娘肚子里是个什么货,这会就哥儿哥儿的叫,不怕人听了去,将来生出来货不对版,招人笑话。不过她面上半分不显,堆笑道:“姨娘,老奴在外头逛了一圈,只恨接近不了大丫鬟们,也没什么实在的消息。就只是知道王妃如今已经没事了,晚上跟王爷、郡主吃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白日里闹哄哄的家下人,如今也都服了郡主的管束,比平日里还老实了几分。”
芙蓉摇头叹道:“本来我与木樨算得上是情同姐妹的,但自从我伺候了殿下,这妮子便同我疏远了。我请她,她都借故不肯来。除开她,余下伺候王爷王妃近前的大都是后来补上的,我便再也没人打听去。照妈妈这么说,王妃也是做做样子了?怪道郡主不让我进去。您老说说,她已经是王府的女主人,殿下又这么信任宠幸,还拿这个做筏子做甚?只可怜我自从搬到这静园,殿下的面也见不着了。本想要是王妃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妾室的也可以帮忙管管家,谁知王妃竟然让郡主这样小的一个人去管。从前自己的屋里人都防得这样紧,这要是外头来的人……”
龚妈妈笑道:“姨娘也说了,您从前是王妃近身伺候的人,王妃要是不愿意,也不会抬举您了。只是您太争气,几个月便有了孕,搁在哪个当家主母眼睛里,都是碍眼的。您的时运也好,殿下没有子嗣,王妃也不敢动您,要是王妃早有了儿子,恐怕您这胎可没这么容易坐住……这静园虽偏了些,养胎倒是顶好的。管家什么的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个糟心的事儿,姨娘还是争口气生个哥儿,到时候腰板也硬得起来。郡主迟早要嫁的,将来姨娘生的哥儿挣脸,比什么不强?”大文学 。dawenxue
正文 一百六十三、趁虚而入
(大文学 。dawenxue) 这话说得芙蓉眼皮一跳,龚妈妈虽然表面上句句话向着王妃,但是细一琢磨,又都藏着别的意思,什么叫“幸亏王妃从前没儿子,不如你这一胎也坐不住”?简直是诛心之言了。大文学。dawenxue不过这龚妈妈是姚贵妃赏到府里的,自从被指到自己院子里管事,她便刻意与芙蓉交好。芙蓉见她敢在自己一个姨娘面前,背地里说主母这样的话,即使忠心可疑,至少与自己是共进退的。
论理说,芙蓉心底其实也不恨王妃,毕竟伺候了王妃这么多年,虽然王妃待她不如待木樨那般亲厚,但也算过得去的。只是一想到殿下对待自己那可有可无的态度,而对待王妃却是百般呵护,芙蓉无由便起了妒火,龚妈妈又常在芙蓉面前加油添醋的左暗示,右引导,芙蓉的这颗心,便渐渐的转变了。
龚妈妈瞅着楚姨娘的脸色,知道是时候再添一把火,忙压低了声音道:“姨娘,虽不十分准,不过老奴侧面打听,发现了一件事。从前姨娘刚害喜的时候,王妃调拨给姨娘院子里的老王妈妈,就是那个十分在行女人孕期保养的老妈妈,突然被调到王妃房里去了……”
芙蓉惊骇道:“龚妈**意思是……”
龚妈妈点点头,对芙蓉道:“姨娘可得有点心理准备,王妃十有**也是有了。”
芙蓉顿时觉得天要塌了,她在这个府里的意义,不就是肚子里的这块肉?王妃看上她,抬举她做通房、姨娘,也是因为她好生养。要是王妃也有了,那可是正经嫡出的,自己的孩子立时便没了立锥之地芙蓉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龚妈妈见了心中暗叹,就这样的根基,还想跟主母争宠,这个芙蓉太不经事了些。龚妈妈也不敢怠慢,忙叫了伺候芙蓉的丫头们进来,一屋子人又是一阵忙乱。
次日一早,清瑜便带着韩妈妈与木樨开始理事。大文学。dawenxue因怕吵着王妃,嘉王陈洪恺便命人在正院旁边收拾了一进小院子,专供回事。韩妈妈知道府里人事复杂,不过她有王妃和郡主撑腰,年纪又大,自然腰板硬了许多,这会子看着堂下婆子一堆,都低首恭谨的样子,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受了王妃的托付,韩妈妈便开口朗声道:“想必大家昨儿多少也知道一点,如今王妃身子不爽利。实则是王妃怀了贵裔,要以保养为上。故而从今儿起,府里后院的事情,王妃交予了我们大小姐还珠郡主管理。由木樨姑娘与老身辅佐着,众位都是老成管事的,有的还是宫里出来的,应当有这个眼色。咱们郡主虽然年纪轻,却是心明眼亮得很,众位千万不要糊弄到跟前,否则……”
众位管事婆子不敢怠慢,都磕头道:“不敢,不敢”
清瑜原想,嘉王府人口少,也不需要许多管事的。如今一看,差不多就有三十来位,忙偷偷问了木樨。木樨便在清瑜耳边解释道:“各王府的规制,是不论人多人少,众王府一视同仁的。故而虽然咱们王府人口少,这仆从的名额还是这么多。况且,咱们府里又不比别家,住的这宅子是前代名园留园增扩建的,地方广大,也少不得分派多些人手盯着。眼前来的,都还是管着紧要之处的妈妈们,余下偏的小的管事婆子,还有十来个呢。”
韩妈妈将人点齐了,便对清瑜道:“郡主,这里都是平素管着要害的妈妈们,如今人业已齐了,等您训话呢。”
清瑜默默觉得这感觉还真荒唐,三十几个中老年妇女跪着,等自己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发话,这就是权力、身份的威力。想到母亲这一怀孕,府里纷至沓来还有许多事情,清瑜便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开口道:“众位妈妈有的我见过,有的并不认识。不过无论有没有打过交道,我希望大家遵循原来府里的规矩,把自己的差事都办好了。我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也是要面子的。大文学。dawenxue母亲将偌大一个王府交到我手里。总不能在我手里将事情办砸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母亲教我的。诸位妈妈都是上了年纪,在府里有体面的。可别粗心,使我难做。”
管着大厨房的伍妈妈忙接口道:“郡主放心,我们懂分寸,差事必定要办得比从前更精心才是。”余下的管事妈妈也都附和。
清瑜微笑道:“那就好。眼前就有许多事情要办。母亲有了身孕,父王一早已经亲自去给宫里报喜,若是有了上谕,或者娘娘们有赏赐,这一出,谁来管的?”
此言一出,就有一位老年妈妈排众而出,低头道:“老奴专管祭祀,接旨并宫中来往人事。若陆管家自外头报信进来。则按照定例,一一对应。”
清瑜见这位老妈妈沉稳持重,知道这种事母亲必定是委托了稳妥的人,闻言放了心。清瑜又问:“还有其他王府以及世交的道贺,不日恐怕就要一一登门了,这一项,又是谁来接管?”
又有一位中年妈妈出列,躬身答道:“奴婢管的接应。凡有外院回事处报来的来客造访、送礼收礼,是奴婢的分内事。比照嘉王殿下封王的时候接应的规制,依亲疏贵贱,对待来客各有不同接待。”
清瑜认得这是外祖家送来的一个妈妈,母亲曾说过她循规蹈矩,虽不十分机敏,却胜在得体稳重。清瑜便点头示意她退下。
放下眼前这两件最紧要的事情,清瑜便又不咸不淡的问了几个平常的问题,各有不同的妈妈们上前来答了。清瑜知道这府里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虽然效率低些,但是不怕遗漏。
各妈妈又回了些事情,清瑜知道都是规矩上头有定例的,命木樨一一按着规矩指派了。直到巳时初刻,一屋人这才散了。
清瑜带着木樨往正院去探望母亲。嘉王妃长宁因女儿第一天管事,多少有些不放心,也一直在等待女儿。见清瑜来了,忙召了她到身边,问:“如何?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
清瑜笑道:“不曾。都是母亲平时打理得好。选的人又都很精明能干,瑜儿跟着受用了。”
长宁有意提点提点女儿,闻言便点头道:“大事是出不了的。况且这才第一天,就有什么幺蛾子,也不会立时就显露出来。若遇到什么事,瑜儿不妨果敢些,你是郡主,就是发作错了,她们也只有生受的,切不可遇事犹豫,让她们闹得你心虚。”
清瑜撒娇道:“母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