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没提防,又溜出一句语录来,说完有些后悔。谁知吴迢远与司徒玄应两个却都十分欣赏,口中喃喃跟着念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清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想着这两人没跟家里说一声便跑了出来,有些担心道:“天色已经很晚,不知道这夜路可否安全?若是你们留在贺县住一晚,保靖侯府与司徒府只怕不知你们所踪,会急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吴迢远温和道:“这时候就是想回去,城门都已经关了。我凑巧在家里过中秋,出来的时候我妹妹是知道的。见到我们没有回去,欣元应该会想法子通知司徒府的。他们知道我们一路上也有家将护送,应当不会那么担心了。只是明儿回去,少不得要领些责罚。”
清瑜想起吴欣元,也知道她是个妥当的性子。闻言稍稍放心。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帘红迟疑的声音:“吴世子,庞校尉求见”
吴迢远看了清瑜一眼,低声道:“八成是见了伯父给我的信物,这庞校尉来走个过场。我正想托他好好照顾郡主,不如就请他进来?”
清瑜想起白日里那一通颠簸,有些后怕,忙点头道:“就是世子今天不来,我也要找个机会与这庞校尉套套近乎的。既然世子帮我出面,那就再好不过了。看在吴将军的面子上,他往后必定不会为难我的。”
吴迢远便起身,在门口将庞飞虎迎了进来。这庞飞虎本来不愿意来的,听手下小兵说保靖侯府家将领了两个少年人来,点名要见嘉王府大小姐,手上还有镇西将军的信物,他便卖了这个面子。只是他向来不大喜欢逢迎权贵,况且还是两个少年。只是他手下有那头脑精明的小兵提醒他道:“校尉不是一直想上阵杀敌吗?如今被指派了这差事,不遂心愿。若是连镇西将军那里都走动淡了,将来谁还记得延州皇陵的您呢?好歹您也去打个照面,结个善缘。”
庞飞虎被这话说到心坎里,这才违着性子赶了过来。他看到屋子里只有三个孩子,也不知怎么说话,只老着一张脸笑笑。吴迢远倒是客气道:“常听大伯说起校尉,是一等一好行伍。今日一见,果然气势威武,浑身是胆。”
庞飞虎也不懂客气,笑道:“吴将军有提到庞某吗?请问这位是?”
清瑜站起来介绍道:“这位是保靖侯世子吴公子,另一位是我表哥,司徒府的少公子。”
庞飞虎也不关心司徒玄应,倒是认真看了看吴迢远,拱手道:“原来是保靖侯的公子。庞某听闻保靖侯在北疆大败党项,好生敬服。只可惜庞某微末,无缘一见。将门虎子,吴公子果然气度不凡。”
让庞飞虎这个粗人说出这几句文绉绉的话,还真不容易。不过吴迢远看得出来,说到父亲保靖侯的时候,这汉子眼里的敬佩倒是真心。
正文 二百二十九、自力更生
又过了十几日,清瑜她们终于到了延州地界。延州地处蜀南,崇山峻岭,人烟稀少。有谁能想到,如今占据了巴蜀全境的陈国国主的祖先,竟然是从这块荒凉落后的土地上走出去的。
这一路上,庞校尉算计行程,再也没有像第一天一样匆忙赶路,所以尽管路况越来越差,清瑜她们主仆四人再也没有像头一天那般不适。
帘红拉起帘子,有些好奇的往外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多是青山绿水,风景如画。只是路上行人稀少,往往走了大半天也见不到人迹。
纱碧问吴巧容道:“巧容姐姐,延州是皇陵所在,怎么这么荒凉?”
吴巧容摇着扇子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延州是皇陵所在,这一州大部分的地界,都划在了皇庄之内。从前在此居住的人,除了留下来种地的农民都给迁走了啊。难不成还弄得闹哄哄的,惊扰历代先帝后的安宁不成?”
帘红听了吴巧容这话,有些奇怪问道:“延州大部分地界都是皇庄吗?那这皇庄可真大,怎么这官道也不修一修?虽然咱们走得慢多了,却还是比前几日颠簸些,还不如中途经过的那几个州郡的官道平坦。”
吴巧容皱了皱眉头,见到清瑜也似乎有帘红这样的疑问,吴巧容只得据实以告道:“本来延州这里就没有什么人来往,从前皇上还来祭灵的时候,那路是修得很好的。只是这些年皇上年纪大了,很少出宫,更别说到延州来,这路也就没人管了。况且如今咱们陈国有战事,国库银子吃紧,就更不会拨付银子来修这么一条不大用的路了。”
清瑜笑道:“巧容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只是我从前恍惚听说过,延州皇庄是不用交税的,所有出产都用在皇陵的维护上。大半个延州地界大的皇庄,那出产得有多少,竟然会修不起一条路?还得等朝廷拨付银子?”
吴巧容看了清瑜一眼,叹道:“还是小姐聪明。要说我在宫里怎么知道这事,那还得从延州皇陵的情况说起。这延州皇陵虽然偏远,远却也有远的好处。比如这皇庄,不用交税,每年出产自给自足绰绰有余,不时还有朝廷拨付的银两,又没得官员来查算。大小事务,几乎便是全由镇守太监说了算。最多就是分一些好处给军方派驻的护陵将军而已。护陵将军不去说它,通常都是军方中不得意的人物,但是这管理皇庄的镇守太监可是一个肥缺,不仅手中掌握着无数田地金银,而且天高皇帝远,隐隐在这里算是小国国主一般。宫中为了这个位置,争破头的,大有人在。您说,皇上都不来了,谁还将捞到手里的银子拿出来修路?这些故事,义父从前都跟我说过。只是这镇守太监一般都会孝敬好宫里各方,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戳穿他了。”
清瑜这才点点头,幸好带了巧容这个宫中百科全书来,否则只凭借自己和帘红纱碧两个,光这些人物背景想弄明白,都不知要多久时间。清瑜想了想便问道:“不知如今这位皇庄镇守太监是谁?是哪一方的人?”
吴巧容斟酌着道:“能争到这个位置的,都不是一般人。如今镇守皇庄的太监,叫做丁得禄,从前是在御前行走的三品太监。这样的人,轻易也不会站队。就是站了队,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端倪来。所以小姐这么问,我还真不知怎么答。”
清瑜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吴公公没有提这个丁得禄?按理说,他们都是宫里的太监,就算不是熟交,也不会不认识。莫非两人有什么过节不成?”
吴巧容忙摇头道:“小姐不要误会,做到义父那个位置的老资历,岂会轻易跟人结仇?只是小姐有所不知,皇庄镇守太监虽然权势大,却管不到感应寺去。感应寺镇压皇陵气运,地位超然。况且如今的主持来头不小,论起来还是当今皇上的一位堂兄,只是没有那么近支,但镇守太监与护陵将军是不会去动他的。这位法号了空的主持将感应寺管理得风雨不透,所以,即便是义父托了丁得禄,也对小姐在感业寺的生活,没有半点帮助。”
听吴巧容把感业寺性若得这么恐怖,纱碧不禁害怕起来,忙问道:“巧容姐姐,什么叫做风雨不透?感应寺再怎么说也是一座佛门寺庙,就算是因为镇守皇陵不开山门,莫非还不让人出来不成?那不就是个天牢了吗?”
吴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