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似曾相识。
谢辞恍惚想起高中时,他确实有过一段被敲诈的经历,险些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年他爸妈的婚事遭到双方家里反对,但两人还是坚持结婚生子,爸爸为此和家里断绝关系,妈妈也和家里疏远了。
可爱情终究败给了现实,他出生不久两人就离婚了,妈妈改嫁后和二婚老公定居国外,爸爸一心搞艺术,飞国外进修,一去就是十年,而当时未满周岁的他被丢给乡下的外婆抚养。
外婆年纪大了,一身的病痛,很多时候顾不上他,渐渐变得力不从心。
八岁那年,经常会来看望他的小姨突然提出,愿意带他回家照顾。
小姨家在市里,姨父又在大公司任职,生活条件比外婆家要好太多,但他并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也希望能留下来照顾外婆。
“小辞,你姨父是个忠厚老实的热心肠,总是笑呵呵的,从来不发脾气,工资也高,是别人的好几倍呢,多养一个孩子完全没问题的!再说你小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去她那里,我就放心了。”
当外婆满心欢喜地对他说时,他动摇了。
他不想让外婆失望,同时也觉得,外婆丢掉他这个拖油瓶,也许能过得轻松一些。
刚到小姨家时,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感觉找到了归宿,温柔的小姨,亲切的姨父,还有一个同龄的表弟,让他有种仿佛真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的错觉。
直到那天半夜,他被激烈的争吵声惊醒,看到喝醉酒的姨父举着凳子往小姨身上砸。
客厅里一片狼藉,小姨被打得四处躲藏,光脚踩在破碎的瓷片上,留下几道刺眼的血痕。
表弟陈展鹏被吓哭,他第一次见这种家暴场面,也被吓得不轻。
他壮着胆冲出去,本想带小姨躲进卧室,没想到小姨一把将他推到了姨父面前。
那条高高举起的凳子就照着他的头砸过来。
他被砸得头破血流送去医院,额角缝了三针,若不是当时他本能地避开要害,可能已经死了。
事后,小姨坐在病床边哭着道歉,清醒过来的姨父也低头认错,求他原谅。
他以为是意外,可那之后,姨父的家暴对象就从小姨变成了他。
而每次姨父追着他打的时候,小姨总是提前带着表弟反锁在卧室,对外面的情况不闻不问。
一开始,小姨还会在事后买很多零食,做一桌好菜“安抚”他,到后来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几句——“他打你不知道躲吗?”、“为什么他不打鹏鹏就打你呢?”、“你这孩子只会死读书,一点都不聪明。”
外婆来市里看他的时候,他本想把事情说出来。
可当外婆和小姨聊起他的日常生活时,那开心的神情,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一刻,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不能依靠任何人。
他懂得了什么是寄人篱下,学会了自保,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活动,就把自己锁在房间。
从小学到初中,他没有多少值得高兴的回忆,除了要应付姨父的家暴,还要面对小姨的冷暴力,尤其他和表弟的成绩差距越来越大,每次拿成绩单回家后,就得面对小姨的冷脸,和一些以为他听不懂的冷嘲热讽,会突然冒出很多琐事,让他无法安心学习。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故意考砸,总是比表弟考得差一些。
小姨高兴了,他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当手里没有筹码时,粗暴的抗争并不会带来想要的结果,在成年人的规则里,他与婴儿无异,以卵击石最终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与其挣扎,在这恶臭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如做个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成年的那一天。
也许暴力因子会遗传,表弟染上了网瘾,姨父为给他戒网剪掉家里的网线,发疯的表弟砸了整个书房。
小姨溺爱这个独子,不久后又重新置办,又砸了,又买,如此反复。
表弟开始偷家里的钱去网吧上网,后来向同学借,被姨父发现后又找体校这群流氓借,每次还不上,就找他收拾烂摊子。
打架斗殴,性质严重可能会被退学,不被退学是他的底线。
他不仅要考大学,还要考最好的大学,这是他为自己寻找的出路。
为此,他结结实实地被敲诈过几次。
而眼前的这次,他没忍住和这群小子动了手,结果还是闹大了,有人报了警,他们被带去警局谈话。
不知道哪个傻子在包里藏了两把三十多公分的水果刀,这事被上报到教育局,上头要抓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