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眉一惊,猛然舞起宽大的袍袖,冲着黄金凤凰镖飞来的方向一指,大喊一声,道:什么人?
随着一声霹雳般的呐喊,只见这死亡森林黯淡晦暗的上空忽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借着闪电划过天际时发出的这一瞬间的光芒,京兆眉放眼望去,只见在对面的一棵高大粗壮的冷枫上的枝桠上,斜依着一个一身蓝色衣衫的年轻人。
一支像血一样红,玫瑰一般艳丽的玉箫在手中微微地打着旋儿。
而他的人,却是一身的慵懒,嘴角带着一丝洒脱的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京兆眉,淡淡地道:不死凤凰,蓝玉棠。
然后,纵身落下,轻飘飘地落在京兆眉的面前,犹如一片凤凰的羽毛。
看着被越缠越紧的尚天刀,蓝玉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随手一挥,那些有了生命的冷枫,灌木,藤蔓的枝桠便缩了回去。
然后,这死亡森林里再次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头顶上仍然有雨在落,哗啦啦地落在尚天刀的头上,身上。
雨虽然在下,可是,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尚天刀却分明地感到,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滴已经不再冰凉,不再冷酷。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暖意,就像是冬天的中午躺在枯黄毛茸茸的草地上,浑身沐浴着太阳的光辉。
是不是因为蓝玉棠的出现,带来了天国的火焰?
雨已经下了一夜,可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样子,仍然噼里啪啦地下着,敲打着窗前那株已经干枯的芭蕉,哗啦,哗啦,吧啦,吧啦,倾泻而下,溅起很高的水花,折射着突然而起的霹雳火花。
暴雨如珠,暴雨如愁,那倾泻而下的暴雨虽然可以将这深秋秋天干燥的风扬起的灰尘冲刷殆尽,可是,却冲不去洪辉满腹的愁绪,他用手轻轻地敲着干木朱漆的桌子,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原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况且,一个整日里都在刀头舔血,剑阵里摸爬滚打的人,是不允许多愁善感的。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自从洪柳离开洪门之后,这种愁绪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犹如这连绵不绝的雨。
这个时候,洪辉突然叹了口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真的老了?
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让以前那个果断的洪辉变成一个优柔寡断的懦夫,一个已经知道唉声叹气的老人?
还是……
还是真正改变这一切的是自己的女儿,洪柳?
想到洪柳,洪辉又是一番感慨。
对于洪柳,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他总觉得自己对她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一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总会显现出比其他孩子的坚强的,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思想上。
就在她察觉到洪门发生的种种异状离开洪门的那一刻起,洪辉就知道,原来,当初那个抱着枕头找妈妈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每次看到她嘟着小嘴故作坚强的时候,洪辉总是一阵阵的感慨,他总是告诉自己说,明天一定好好地陪陪她。
可是,现在,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今天晚上京兆眉重新回到洪门的时候,他就知道没有机会了。
在京兆眉带着不死凤凰的那封挑战书回到洪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自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洪柳了。
因为他知道,不死凤凰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躲得过的,他洪辉也一样。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京兆眉却告诉他,洪柳已经先她一步离去了。
她居然先他一步走了,匆匆得甚至没有来得及让洪辉看她最后一面。
说起洪柳,又让他想起了京兆眉。
当年,他们两个是最要好的,如果不是洪门最近出现的这一连串的变故的话,也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成亲了。
可是……
一颗花生米就完最后一口酒,一张饺子皮包好最后一点儿馅儿,一滴水墨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