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形街坊邻里都见着了。陈朔换了身簇新的衣服,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票身着提着各色彩礼的少年,自打进了文安巷,鞭炮就没停歇地放了起来,一直放到柳家门外。恰好那天柳大龙没有活,呆在家里筹办着过节,听见有鞭炮声就出来看是哪家办喜事。见陈朔一路走来,柳大龙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忙命老婆赶紧把屋子收拾一下,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候在门边。
陈朔见柳大龙迎了出来,知道没得让老丈人久候的道理,快步走上前来,一撩袍子,拜了下去道:“柳大叔……”
邻里们们哄笑了起来,说是新姑父拜见老泰山了。
柳大龙忙将他扶起,让进了屋里。
进了堂屋后,陈朔就命把东西摆上来,最抢眼的当然就是那满满两大盘子的雪花纹银。每锭五十两,共二十锭,共是一千两。陈朔说一盘是聘礼,一盘是给柳家的安家之费。
柳大龙一年辛苦到头,才不过二十多两银子的收入,一辈子挣的钱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两。乍见这么多钱,也是有些昏头。在邻里们的起哄之下,他半推半就地受了聘礼。
亲事订下来后,柳大龙不急,他老婆却是急了,几次三番叫陈朔去问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陈朔却是一推再推。这倒好,八字刚刚划完一撇,眼看着那一捺也要起手了,结果媳妇被人拐走了。换谁不急得发疯?
整个文安巷都闹开了,官差也都来过,问了情况,邻里们左一群、右一团地聚在一起,像吃屎的苍蝇般嗡嗡地说这说那。
骡车到了柳家门前,陈朔疯虎般冲了下去,见满院子的柳家亲友,就道:“柳妹,柳妹怎么了?”
柳大龙还没开口,儿子柳长生就嚷道:“狗子哥哥,姐姐不见了……”柳大龙断喝道:“要你多嘴!”见关天养、苏少白和四丫都来了,忙让进屋里说话。
陈朔哪里还有心情叙礼?一把抓住柳大龙道:“柳妹真被王大锤子拐走了?”
柳大龙正要说话,他老婆却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左一句命苦,右一句什么的,闹得人鬼火直冒。柳大龙怒喝道:“号什么丧?娅子还没死呢!”四丫忙过去安抚。柳大龙这才说道:“今儿早上吃过饭后,娅子就去大井边洗衣服,可大半上午过去了,也不见有人回来,他娘就让猪娃(柳长生)去喊。结果只看到衣服在那,人不见了。他娘以为去庙上找四丫了,就亲自去找。四丫说根本没见过人。娅子这孩子老实,从不在外面乱走,当时我就料到可能出了事。后来,后来街坊们都说王家铁匠铺这会子都没开门,也不见人出来,是不是有问题。我也一时急了,让猪娃爬墙进了王家,却发现里里外外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东西倒是收拾得好好的,像是出远门去了!后来听大井边的老朱家孩子说,早上还看见王铁匠和娅子说话呢,后来就不见了人……”
陈朔听到这里,跺脚骂道:“狗曰的,敢抢我老婆,不废了你丫的老子就是你养的……”作势就往外冲。
关天养一把拉住他道:“去哪?”
陈朔道:“还能去哪?自然是找王大锤子去!”
“去哪找?”
“当然……”陈朔这才想起王大锤子已经拐着柳娅跑了,心下气血翻涌,差点没当场昏了过去。
关天养按着陈朔坐到椅子里道:“你先冷静一下。”又让人倒杯水给他,拿出五两碎银子对柳长生道:“去巷子外面叫个兄弟过来!”柳长生知道他说的是那些个蹲点讨饭的乞丐,接过银子,一溜地跑了。关天养又对苏少白道:“你去把街坊们都叫过来,问问他们谁了解王大锤子的底细,谁要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就答谢人家五两银子的茶水费!”苏少白点头就去了。
见关天养丝毫不乱,分派有度,柳大龙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拉着他的手道:“天养,这,这事就全仰仗你了……”说着,也哭了。
关天养道:“依我看,柳姐姐极有可能是被王大锤子蓄谋绑架了。所以这事不能急,慢慢来……”
柳大龙说:“官府的人也是这么说,可,可……唉,我好好的一个闺女哟……”谁都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柳娅的名节就算毁了,即便是陈朔不嫌弃,他老柳家在文安巷也再抬不起头来了。
关天养安慰道:“不用担心,柳姐姐会没事的!”
说话间,柳长生就领着一名少年乞丐进来了。
少年乞丐朝关天养长了个长揖,道:“天养哥,你叫我?”
关天养道:“王家铁匠铺的王大锤子你认识吧?”
少年乞丐道:“认识!”
“那你给我说说他都有什么特征?”
少年乞丐不假思索地道:“三十来岁,牛高马大,皮肤很黑,左边脸颊上有一条寸许长的伤疤,上牙还有点外翻……还有,应该就这些了!”
关天养点头赞许道:“很好,有这些就够了。传出消息去,谁要是能找到这个人,或者是告知他的行踪,赏银五百两。若是能够把他给抓住啰,赏银一千两!还有,他身边若跟着一位姑娘,可要好生保护!记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