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静等。
每隔几天我便同五反田见面、喝酒、吃饭,如此一来二去,同他见面竟成了一种习惯。每次见面他都为借用我的“雄狮”表示歉意。我说无所谓,不必介意。
“还没把‘奔驰’投到海里吗?”他问。
“遗憾找不出时间。”我说。
我和五反田并坐在酒吧柜台旁喝对汽水的伏特加。他喝的频率比我稍快。
“真的投进去该是相当痛快吧?”他把酒杯轻轻挨在嘴唇上说道。
“大概如释重负。”我说,“不过‘奔驰’没了还不接着就是法拉利!”
“那也如法炮制。”
“法拉利之后是什么呢?”
“什么呢?不过要是如此投个没完,保险公司必然兴师问罪。”
“管它那么多,心胸再放宽一些!反正这一切都是幻想,不过两人借助酒兴胡思乱想而已,不同于你常演的低预算电影。空想无须预算。什么中产阶级忧患意识,忘它一边去好了。丢掉鸡毛蒜皮,只管扬眉吐气!兰鲍尔基尼也罢,波尔西也罢,爵加也罢什么也罢,一辆接一辆投进去,用不着顾虑。海又深又大,容纳几千辆没问题。发挥想像力呀,你!”
五反田笑道:“和你谈起来,心里真是爽快。”
“我也爽快。别人的车,别人的想像力。”我说,“对了,最近和太太可水乳交融?”
他啜了口伏特加,点点头。外面潇潇落雨,店内空空荡荡,顾客只我们两人。领班无事可干,擦起酒瓶子来。
“水乳交融。”他沉静地说,抿起嘴唇笑了笑,“我们在相爱。我们的爱由于离婚而得以确认,得以加深。如何,罗曼蒂克吧?”
“罗曼蒂克得差点儿晕过去。”
他嗤嗤笑着。
“真的哟!”他神情认真地说。
“知道。”我说。
我和五反田见面时基本都谈论这些。我们口气虽然轻松,但内容都很严肃,严肃得甚至需要不时以玩笑作添加剂。玩笑大多不够高明,但这无所谓,只要是玩笑即可,是为玩笑而玩笑。我们需要的仅仅是玩笑这一共识。至于我们严肃到何种地步,惟有我们自身晓得。我们都已34岁,这和13岁同样是棘手的年龄,当然其含义不同。两人都已多少开始认识到年龄增大这一现象的真正含义。而且已经进入必须对此有所准备的时期,需要为即将来临的冬季备妥足以取暖的用品。五反田用简沾的语言对此进行了表述。
“爱!”他说,“这就是我们需要的。”
“有激情!”我说。我也同样需要。
五反田默然片刻。他在默默地思索爱。我也在思索,间或想到由美吉,想起那个雪花飘舞的夜晚她喝光五六杯玛莉白兰地的情景。她喜欢玛莉白兰地。
“女人睡得太多了,腻了,够了!睡多少都一个样,干的事一个样。”五反田随后说道。“需要爱,喂,向你坦白一件重大事项:我想睡的只有老婆。”
我啪地打一声响指:“一针见血!简直是神的语言,金光四射。应该开个记者招待会,庄严宣布‘我想睡的只有老婆’。人们笃定感动莫名,受到总理大臣表彰也未可知。”
“不止,荣获诺贝尔和平奖也有可能。因为我可是向全世界宣告‘我想睡的只有老婆’的哟!这不是常人所能轻易做到的。”
“领诺贝尔奖怕是需要礼服大衣吧?”
“买嘛!反正从经费里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