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白英的意料。
阿信沉了口气:“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白英还在想着什么。
“白英?”阿信又叫了她一声。
白英回过神来,喝了一口冰美式:“哦,那个……我代表一佳,来跟你谈续约的事情。”
阿信坦诚道:“我不打算续约了。”
白英并不意外:“猜到了。胡家最近的日子是不太好过,胡明耀做生意确实不太行,看什么火做什么,做什么亏什么,前两年还跑去投资电影,投了几千万到现在片子还没上映。今年餐饮行业听说差到离谱,胡家的连锁店已经关了一大半。反而是胡明耀从前不太看得上的一佳这几年一直在挣钱。”
阿信点点头:“是你的功劳。”
白英:“我还不至于不清醒到这种地步,其实是你的功劳,李念生这三个字依旧是一佳最大的招牌。”
阿信:“那也得谢谢胡明耀啊,他这四年来各种在背后造我的谣,要么说我死了,要么说我江郎才尽,要么说我私生活混乱……他在外面胡说八道的时候,应该没想过,其实这样反而能提高外界对我的好奇和议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黑红也是红。托他的福,听说我的画都能卖到两百万了?”
“两百万……”
两百万,他一幅素描卖二十,要画到二十万幅画才能挣到这个数字,一天画十幅,不吃不喝,也得画两万天,也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
他苦笑着摇摇头:“世界确实疯了。”
白英:“艺术圈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当画家。再说了,这四年来你的画行情好,除了胡明耀让你名气大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你封笔了。圈里都知道你最近四年人间蒸发,没有画过任何画。物以稀为贵,很简单的道理。”
阿信:“我没有封笔。我一直都在画画。哪天我要是不画画了,只会有一个原因。”
白英:“你死了。”
二十岁时,三人在去拉萨的火车上卧铺车厢重逢。
同一趟火车,不同的站台上车,同一个车间。
阿信睡下铺,从上火车开始便一直在画画,白英睡在他对面,也是下铺,看他一直画画,好奇地问他:“你天天画画,不觉得累吗?”
阿信头也不抬:“我要是哪天不画画了,说明我应该离死不远了。”
白英这才对他产生好奇:“你画的什么,给我看看?”
阿信将自己的素描本递过去,素描本上都是他画的车厢里经过的人,推着小推车卖盒饭的列车员,彻夜坐在走廊不睡觉心事沉沉的男青年,还有和男朋友挤在一张床上的女孩……
形形色色的普通人物,栩栩如生。
看见什么画什么。
白英认出他的签名,惊讶道:“你是李念生?”
阿信看她一眼,笑道:“稀罕啊,这都能碰见同行?”
白英:“我不是画家,我是学市场营销的,去年暑假在我老家的博物馆做志愿者,参与筹备过一场艺术展,我记得你好像有一幅国画也在那次展览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