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们段家是什么人家?大家闺秀岂有私自偷跑出去,还在外头过夜之礼?更何况,老夫人让三娘子在剑南守祖坟,三娘子一走,若是于相爷有妨碍,那岂不是大不孝!”
&esp;&esp;段怡瞧着好笑。
&esp;&esp;这江妈妈说话声音尖利,头头是道的,一个一个的大帽子压下来,若换一个怯懦的,还不被她拿捏住了。可惜了,她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把人生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esp;&esp;更加不受人辖制。
&esp;&esp;一旁的知路却是吓得身子一颤,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挡在了段怡跟前。
&esp;&esp;“妈妈说话好没道理,姑娘遭逢大难。妈妈来了,不问一句伤没伤,也不问一句是否受了惊吓,就知道骂姑娘!”
&esp;&esp;江妈妈哼了一声,“我这是教姑娘规矩。”
&esp;&esp;知路还欲要争辩,却是被段怡拨开了。
&esp;&esp;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原本修剪齐整的指甲,因为逃命,好些都裂开了,看上去龇牙咧嘴十分难看。
&esp;&esp;“江妈妈原来还记得,我段怡来这剑南,是为了守祖坟的。那老神棍楚光邑说得清楚明白,午时出生的段家子孙可保段氏万古长青。”
&esp;&esp;她说着,对着江妈妈竖起了食指,轻轻地摇了摇头,“祖母派你来这里,一不是守宅子,二不是教养我。她不过是要你每逢初一十五,让我安安分分的祖坟上待着罢了。”
&esp;&esp;段怡目光一寒,从腰间拔出了她一路带着的那把小匕首。
&esp;&esp;这还是当初顾明睿用来刺凶手的那一把,跳窗逃走之前,她揣在怀中防身,后来戳破了那个女杀手的脖子。
&esp;&esp;她将小匕首在手中转了转,认真的削起了指甲来,好像这才是天大的事。
&esp;&esp;小匕首磨指甲,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段怡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江妈妈,“我若是不守呢?我能走掉一次,就能够走掉两次;我能杀一个人,把顾明睿送回来,便能再杀一个人,逍遥自在去。”
&esp;&esp;见那江妈妈瞳孔猛地一缩,段怡复又笑了。
&esp;&esp;“江妈妈别害怕,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像对孙子似的,我是怎么着也不会舍弃你的。不过你最好把脑子里的腌臜水倒上一倒,搞清楚弄明白了,到底谁才是爹?”
&esp;&esp;“段家不能没有我段怡守祖坟,但可以有前仆后继的婆子来守宅子。你想升官发财去京城也好,亦或者就想在这剑南无人管束逍遥自在也罢。”
&esp;&esp;“靠的都不是你自己的,靠的是段怡我。妈妈是个聪明人,怎么连最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呢?你若是不聪明,我自可以去信一封,换个聪明的。”
&esp;&esp;靠山山倒
&esp;&esp;江妈妈一脸惊疑,段怡所言,她又何尝不知?
&esp;&esp;只不过这后宅之中,不是你拿捏我,便是我拿捏你。同样是太师府的嫡小姐,既有那过得趾高气昂的,也有那伏低做小的。
&esp;&esp;看碟下菜,看碟下菜!端看对方是道什么菜呢!
&esp;&esp;以前这段三娘子是个柿子,看着硬挺,可搁上一搁,到底会软的。
&esp;&esp;可这番回来,这软柿子变了朝天椒,呛人了!
&esp;&esp;江妈妈眼珠子转了又转,心中早已经盘算开来。
&esp;&esp;今儿个她去顾家,可全都瞧明白了,段怡给顾明睿捡回了一条命来,这顾家再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了。可是先前,她待段怡……
&esp;&esp;江妈妈想着,脸色又变了变,有些复杂的抬眼,偷偷地打量段怡。
&esp;&esp;却瞧见她拿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正专心致志的削着指甲。路上的马车颠簸,她瞧得心惊胆战的,万一一个不好,段三娘子那嫩如葱白的手指,便要被削断了!
&esp;&esp;这是个狠人!
&esp;&esp;马车里静悄悄地,段怡没有开口,江妈妈不知道怎么开口。
&esp;&esp;待马车一停,她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抢先一步跳下了车,又打起了帘子,搬来了凳子在那马车跟前,朝着段怡伸出了手,“这乌漆嘛黑的,三娘子小心脚下,让老奴搀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