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进易跌倒在地,被玻璃碴子割伤的手臂汨汨流血。忽然间他感受到了什么,站起身来的同时,他缓缓地转过头去。
&ldo;它&rdo;矮小的身影就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无路可逃的罪人。
梁进易彻底崩溃了。
……
谢凌依在奔跑着。
锦澜花苑通往旧区内部的这条路并不难走,饶是如此,由于太过黑暗的缘故,她还是被绊了两次。但现在正是争分夺秒之时,根本没有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空闲,再者说,那部没电的机器此刻也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拿来当砖头都嫌轻。
转过那个拐角,本就潮湿的空气更多了些阴凉的意味,光线被完全遮蔽住了,这下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谢凌依听着来自头顶那些树叶沙沙的响动,脚下略微一顿。
她用刺痛的双眼望向前方,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印在了视网膜中。她想着十几年前的那些事件,想着在这附近失踪的那个孩子,想着意外身亡的夏江、林威与此刻状况不明的两名房客,想到她自己这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这就是地狱之门吧。她想。再往前走,就将达到诅咒的源头。
但她还是动起了脚步。她想要知道,也必须知道,夏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那是她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去为夏江做点什么。可正如夜深所说,死者的心她已不可能明白,死者的愿望也传不到她的耳中,既然如此,眼下最重要的,只有自己的想法。
她要去探清真相。
凌晨两点四十分后,谢凌依到达了夏江大姨家门口。试着推了一下,果然院门是关着的。该怎么进去?让大姨来开门吗?对了……谢凌依忽然想起――梁进易在电话里只说了他和邓永杰的遭遇,可没说大姨怎么样。那现在……
&ldo;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do;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下响起。谢凌依猛然抬起头来。根本不需多想,这声音毫无疑问是从二楼传过来的!
梁进易!
容不得她再浪费时间思考了!
谢凌依退后两步,想要试试能不能把大门撞开。但在行动之前,树木扭曲的姿态进入了余光之中。尽管看不太清,她还是立刻想起了――
那棵歪脖子梧桐!
她摸索着抓住了树干。这棵树不知遭受了什么折磨,亦或是本身就放荡不羁,居然长成了阶梯般的形状。她和夜深都曾注意到过,还担心小偷会不会从这里潜入。如今小偷没来,她谢凌依倒要先试试这条路线了。
树干略显潮湿,她脚下被滑了一下,还是努力稳住了身体。如果身材再矮小点,应该会比较好爬吧?谢凌依咬了咬牙,再怎么说她也是受过训练的,在这里可不能对不起警察的名头。墙头下面刚好是院内的杂物堆,虽然有一口大缸可供垫脚,但不知是否牢固,谢凌依还是选择直接跳到地上。脚上微微一麻,她迅速沿着楼梯朝二楼冲去。
漆黑的走廊,腐臭的气味,谢凌依的大脑被麻痹了。走廊上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但她没有去在意。声音是从最末端的房间传来的,记得那里就是梁进易的房间。谢凌依一把将门推开。
霎时间屋内诡异的画面定格。
梁进易裹着被子缩在床铺上,似乎拼命在用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谢凌依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嚎啕大哭的模样。但她没工夫去注意那个,床边上另一个矮小的身影让她的呼吸停滞了。
那就是腐臭味的来源。谢凌依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有着孩子般的外形,但严重腐坏的身体却无法看出原本的样子。就在谢凌依的视线之中,它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用迟钝的动作转过身来。
谢凌依僵硬的身体没有做出反应。
&ldo;救命啊!救命!!!&rdo;梁进易终于发觉了站在门口的女孩,涕泗横流的男人如此大喊着。
&ldo;它&rdo;动起了脚步,放弃了已被逼到末路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好像对这个新出现的&ldo;猎物&rdo;更感兴趣。
不知是否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谢凌依仍然没有逃走。
&ldo;它&rdo;伸出手来,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窝与笨拙的女孩对视。
谢凌依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向后一跃,后背撞上走廊尽头的墙壁,堪堪躲过&ldo;它&rdo;腐烂的手指!
我在干什么?!谢凌依终于反应过来了。恐惧宛如一张大网笼罩下来,让她的双腿抽筋般抖动着。即便如此,她还是在明白自己处境的瞬间就冲了出去。身后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居然紧紧跟上了她!
谢凌依没有尖叫,而是用要将上下牙融合到一起的力气紧紧地咬合住。奇怪……她的头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明明从楼梯口跑到走廊尽头不过只有两三秒,但为何跑回去的路程却显得这么漫长?走廊仿佛在无限延伸,看得到尽头,却永远也无法触及那里。对,就像是……
就像是那个梦,那天晚上睡在夏江床上时做过的梦。
那时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此刻呢?是现实,还是虚无的梦境?如果是现实,怎么会出现只有梦中才可能有的东西?如果是梦境,这身体实质的感受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