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突突”一跳,方宝顿时颤抖的问道:“大婆婆呢?她怎么了?”
崔天佑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去了,就在十天前下大雪的第一晚,她忽然就去了,走得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但听到崔天佑的回答,方宝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跟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的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知道大婆婆对自己好,就像他的婆婆一样,现在去了,他很悲痛伤心。
哭了一阵之后,方宝望着崔天佑道:“大婆婆埋在什么地方?我要去看看她。”
崔天佑见到满脸泪痕,真情流露的方宝,眼中掠过一丝欣慰,抚了抚他的头道:“就在屋后,不过现在雪越下越大,外面太冷,你要去看,明天再去吧。”
谁知方宝却用手背抹着泪,一脸倔强的道:“不,我现在就要去看。”
崔天佑只得点了点头,拿着手电筒走了出去,方宝便在后面跟着。
走到了木屋之后,果然见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堆砌着一座新坟,不过此时已经被积雪包裹住了。
看到这座坟,想起大婆婆端糖水鸡蛋给自己吃时充满慈祥的笑颜,方宝顿时忍不住又呜咽着哭了起来,然后直挺挺的跪在了雪地里,弯下了腰,额头着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崔天佑去把方宝扶了起来,道:“宝娃,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快进屋,别冻着了。”
于是方宝便跟崔天佑绕回了屋,在这个老人黝黑如刀削般的脸上,他看不到多少的悲伤,不过崔天佑从来都是这种不拘言笑的样子,显得和这雪中的大山一样冷酷,方宝不肯叫他崔爷爷而叫老崔,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
到屋里之后,看到小婆婆还在呆呆的抚摸着那件制作粗糙的动物皮衣,方宝连忙道:“小婆婆……小婆婆不会有什么事吧?”
崔天佑摇了摇头道:“让她去吧,几十年来我出去打猎,经常是十天半月不回家,她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感情比我还深。这件皮衣,还是四十几年前的,有一年冬天我的腿在深山里被熊瞎子弄伤了,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够行走回来。那时候也下着雪,老大和老二没有东西吃,饿得慌了,就照着我教她们的捕猎技巧打一些小动物来吃,然后两个人一起把剥下的皮毛做了这么一件衣服,推着让对方穿,总算熬过了那个冬天,老大这么忽然去了,她还不习惯,慢慢会好的。”
想到两个柔弱的女人在雪地里艰难打猎的情形,瞧着小婆婆此时状如痴呆的模样,方宝鼻子又酸楚起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哭,而是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使劲儿吸了两下鼻,然后望着道:“崔天佑道:“老崔,有个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在那里。”
崔天佑拉着他坐到了屋子里烧着炭的一个火炉边,道:“什么地方。”
方宝立刻道:“地狱门。”
崔天佑的脸顿时像冰雕一样冻结起来,凝视着方宝,良久才道:“你打听这个地方做什么?”
瞧着崔天佑的表情,方宝立刻感觉到他的确去过,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方泽远得了很严重的肺痿病,我四舅说只有‘银叶草’能治,而且要现在治,不能再拖了。”
崔天佑静静的抬头望着他道:“你爸爸不是经常打你骂你吗,难道你想为了他到那种地方冒险。”
方宝咬了咬嘴唇,很快道:“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妈和我婆婆,不想让她们伤心。”
崔天佑忽然一声长叹道:“宝娃,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惜的是,前几年老二咳得厉害,那里的‘银叶草’已经被我摘光了,你不必再去了,这地方危险得很,不是你这样的孩子能去的。”
方宝的心顿时猛沉了下去,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道:“什么,没有了,你骗人,一定是你想留着自己用,不肯给我,对不对?”
瞧着方宝的表情,崔天佑却默然了,过了好一阵才道:“宝娃,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种银叶草很不容易生长,而且几年一熟,容易摘的都被我摘下来了。”
方宝一听这话,马上道:“容易摘的都被你摘下来了,那不容易摘的呢,是不是还有?”
崔天佑微微一点头道:“是还有一些,不过离地狱门太近了,我不敢靠近。”
方宝还是第一次听到大半生在深山里生存的崔天佑说出“不敢”两个字,忍不住道:“老崔,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
崔天佑望了望北面一片漆黑的窗外,道:“听到有地狱门这个地方,还是四十几年,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山里来了许多当兵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追捕自己,可是后来就发现有些不对,便悄悄潜到他们晚上的宿营地偷听,这才知道有关地狱门的事,当时我也很好奇,不过明白,他们说的地方一定在北边,因为只有那边山高悬峭,我没有走过,而其余的几个方向,我是非常熟悉的,绝对没这样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等后来部队的人撤走之后,我就开始往北边走,专门走那些过去没去过的地方,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在一个山谷发现了,当时我记得已经是深秋,可是那里仍然暖洋洋的,所有的树木都没有枯黄,各种春天的花依然开着,而且就像那些人说的,的确能够感觉到一股暖风在谷里回荡,我就顺着暖风找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山洞,暖风就是从里面吹出来的,但是离山洞五十多米我就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在这山洞的外面,有很多的骨骼,有豹子的,有野猪的,有山狼的,还有野牛的,但最奇怪而且让人害怕的是,这些骨骼都保持得非常完整,就像是皮肉内脏一下子消失掉了……”
此刻崔天佑坚毅的脸上流露出了恐惧之色,道:“我那时在山里已经呆了好几年,心里很清楚,这些骸骨是不可能被更厉害的凶兽吃掉遗弃的,否则骨骼绝不能保持得那么完整,我不怎么相信鬼神,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却没有办法用常理来解释,当时心里比才刚逃进山时还害怕,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