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频繁参加同学会后,通讯录里的常联系陡增,面对曾经的同龄人,她享受过他们的羡慕和嫉妒,也真心与之来往过。
但这一次,她只想手机能原地爆炸。
忽然就看清对方契而不舍来电,不过是为了频繁的聚会活动能有长期有力的买单人,特别是经济低迷的年月里。
谁他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她咒骂,拿起手机,最后一通是家里人打来的,这令她冷静下来,关掉通讯工具,思考起接下来路在哪。
低谷一向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没过多久,她的理财产品亏损大于了累积收入,工资的入不敷出终于令公司高层的花言巧语不攻自破。
越来越焦虑的午后,她看见公司人事部的长桌上放着东西,确切地说,由于经济低迷,人员缩减,处理人事的人已所剩无几,工资条就那么大喇喇摆放在人眼前。
在她唯一下属的那一行,她看见比她更高的薪酬。
那是个性格温柔的小女生,刚毕业没多久,平日里闷声不响做着分内事,按理说,再老实,也没法吃这种苦留到现在。
然而,谜底揭晓在眼前,不知何时,上级越过她这个直属领导,给这个吃苦耐劳女下属加了薪,相比之下,拿着比低保多不了多少的薪酬,干着多个人活的她,被彻头彻尾蒙在鼓里,才是真正的小白菜,包身工。
离职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
一周后,她净身出户。
从律师那儿回来后,她没感到轻松,只有无力。
她做了两件事,一是个人破产清算,二是拒绝了律师关于劳动仲裁拿回损失的建议。
生活还要继续。
她又恢复到大学时候,做兼职,足不出户,接些网上就能做的小单子,报酬少得可怜。
一度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有天,她接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电话,挂断电话,她不顾蓬头垢面,匆匆跑出十天没出的家门,奢侈地打了出租车去目的地。
在医院走廊上,人很多,多到从病房溢出来,在走廊排起慰问的长队。
朋友的家人心急则乱,把朋友通讯录上的人全都通知了一遍,现下谁都知道,朋友是负债自杀。
来都来了,她就在走廊上坐着,漫无目的等着。
没一会儿,医院就请那些来看望的人不要打扰病人。
改天再来看你。那些人很快就走了,走廊变得空荡荡。
她走进病房,房间里还有几个人,正和躺着的朋友交谈。
他们与朋友的关系比离开的那些人更亲密,听他们交谈,她才知道朋友负债是因为炒股失败,一急之下割腕自杀,幸好家人发现得及时,才捡回一条小命。
不知为何,她看着病床上朋友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总觉得他贼心不死,等人可怜他,借钱给他,东山再起。
床前那些人都不表态。
大环境差,都想着自保,没人愿意借钱。
朋友激动起来,死命地要拔输液针,去扯手腕上的纱布,很快伤口裂开,前肢全是血。
她冲上去和其他人一起,按脚地按脚,按手地按手,抱头地抱头。
朋友忽然停止挣扎,说:你在为我哭吗?
她用没按住他的另支手擦了擦眼睛,不是,我为自己哭。
你怎么了?"朋友呆呆地问。
"前阵子炒股把房子炒没了,欠了银行一屁股钱,还做了破产清算,比你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