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镜诚不敢相信地问道:“沈老爷就住在你家里?”
“嗯嗯。”昭昭点头,眼睛明亮起来,“而且他这次出来,在一路上给他的侄子带去了不少的书和卷子,现在我哥哥都可以抄录一份,最近岑夫子给我姐姐上课,用的都是沈四叔带来的书,每天晚上我哥哥姐姐都和沈四叔讨论学问。”
沈誉的书是带给太子的,只是对外说是带给族中的幼辈。
在昭昭看来,沈誉说自己没有读书的天分是谦虚之语,他只是不大擅长死记硬背,也不太喜欢写八股文,因为不喜,所以写出来的八股文干巴巴,读起来自然就少了一气呵成的韵味,看着就是拼凑制作。
但是他本身文章写得很好,林昭看过一篇沈誉的文章,骈散结合,笔锋犀利,文情并茂,读起来让人齿颊留香。
钱宝儿没什么反应,钱镜诚的手脚一下都冰冷了起来,忍不住对着昭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前两天的事。”林昭笑着说道,“现在周三叔家中人太多了。我们家的话,前段时间得了圣上的赏金,用修了客院,正好沈四叔可以住下。还有单独的小门,很是方便。”
钱镜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沈誉居然没有住在周家,而是住在林家,那天沈誉穿着月白色澜衫拉着昭昭的时候,他心里头就觉得别扭,现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一下想通了些什么,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别扭了。
虽然林清薇在他家中读书,但因为男女有别这四个字,他不好多同林清薇说话,两人见面,最多是林清薇对他行礼,喊他一句“钱二哥”,他微微颔首也回礼喊一句“林大小姐”,等到无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欢喜情绪来。
他总觉得,郧河县特别小,钱林两家交好,两家往来频繁,他不疾不徐行事便好,冷不丁沈家的四老爷出现在了郧河县,现在又住在林家,让他后悔先前的徐徐图之。
他觉得自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出现了一个更近的,便觉自己处处不如那位沈家四老爷。
细想起来,每次林清薇对他笑笑,他就心中欢喜,但只是徒然欢喜,阖家上下似乎没人想过他之心事,越想越觉得丧气,尤其是自家妹妹还觉得沈誉住下这件事,昭昭做的很好。
钱宝儿现在就眉飞色舞,“二哥,昭昭让沈家四老爷住下真的特别好,因为沈四老爷认识松林书院的人,直接写了信给山长,替林哥哥讨要了一个入学考的名额。”
“还有啊,沈四老爷一路上收集了不少书,说是要送给侄子当礼物,因为前段时间阴雨连绵的,书有些霉了要晒书,让姐姐看到了,姐姐不舍得这些书,姐姐把其中一本旧书给弄都簇新一样,沈四老爷很高兴了,这些宝贵的书都可以让林家人看呢!因为这些书都是为科举准备的,要知道连各地童生试的答卷都有,就连昭昭也在抄录。”
昭昭补充说道:“里面很多文章很有趣,尤其是有童生试和后面秋闱试卷的对比,读这样的文章很有趣。”就像是通过文章去了解那个人的平生一样。
沈誉离开之前其实是想给外甥带各地新鲜玩意回去,谁知道赵翊林知道他要到处走,提出来的要求是让他带各地的科举试题,还有和科举有关的书。
身为皇子自然是不用科举的,只是科举是选拔人才的手段,赵翊林有时候会好奇倘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他要走科举之路,能够做到哪一步。
赵翊林自幼便得先皇的喜爱,也跟着皇祖父潜移默化学了不少东西,他用一种上位者的心态去学习,做好准备在将来履行职责。
沈誉还挺清楚自家外甥小大人一样的脾性,这次到了郧河,阴差阳错住在了林家,让他有个念头,去县衙里抄一抄林鹤判下案子的案宗。
林鹤是头一遭做县令,为官时间也就半年多一点,他的政令、所办案的卷宗给赵翊林去看也算礼物,要是学治国之道,这治县之道也算是个参考。
所以沈誉住在了林家,除了觉得舒心之外,还发觉自己准备的那些书被林清薇仔细打理过一遍,还能够去县衙抄录案卷,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钱镜诚不知道沈誉住在林家舒心,还决定多停留一段时间,但是想到日日晚上都有交谈,流露出一些酸楚的表情来。
钱宝儿滔滔不绝,没有注意到自家二哥失落的表情,林昭注意到了,等到今天要走的时候,特地牵住了钱镜诚的手,“我不想坐马车回去,钱二哥可以骑马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