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知道月痕说的礼不重,只怕在父母和自己眼里已经是极重的了,月痕说是征求自己意见,其实是在问自己建议要回礼,于是便道:“理是这个理,可是郭府上什么没有,送些什么,都不入人家的眼呢。”
月痕道:“我适才听门下那几个仆人说,周老爷似乎会打猎的,这村子里也还有两家猎户。咱家老爷平日里喜欢一些野味,也喜欢亲手打杀一些活兽什么的,不如趁着夜里,着人去打上几味野味。”
周芷若一想也是,便道:“你说得不错,我回去先与我父亲商量一下,你且把那礼单子给我。”
月痕应了一声,递过一张帖子来,周芷若也不去看它,转身便进了屋,递给父亲。
周远达倒是展开看了,一看之下也不禁又吐了一下舌头:“好家伙,这一下怕不是又要二三百两银子!”
周芷若笑了笑——得亏是自己没看,说不定还有些什么东西,是周远达不认识的,报低了价钱呢!于是便把月痕刚才的话说了,周远达道:“这事极易的,我差人去告诉赵必大与何丰年,今夜便去那林子里,打他几味野味来,活着送去。”
薛氏道:“便索性多邀了人,不过多出些银子罢了,点些火把,将那些野兽赶了出来,也好围捕,不然伤了性命,也就与寻常街市上的无二了。”
周芷若笑道:“娘亲倒是舍得花银子了,若是如此,爹爹便也休去,只花钱多雇些人去罢了。”
周远达听妻女说了,也连说“使得使得”,便转身出门去吩咐找人捕猎去了。
周芷若便在房中与母亲闲聊,知道这段时间村里原些往来的那些人,都不再往来,只有社长何圣偶尔来串串门子,那何齐修,早回了女儿那里,再也不来了。
谈了几句话,天也暗了,周远达也回来了,一迭声地嚷着开饭。幸而周远达与薛氏的卧室也够大,周远达便让九儿把饭菜端到卧室来,与妻子女儿一并在这里用了,也不必薛氏下床。
“平日里我们也是就在这里用饭的,也省得你娘多走路。”周远达这样对周芷若道。
周芷若却在这时只顾看了九儿,却也是个小美人儿,真不知郭子兴送这两个小美人来,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吃饭间周远达又问起沐英,说沐英这次没有回事,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们了。
周芷若笑道:“他可是吵着要回来呢,只是郭家的确与他的父母就些瓜葛,已经设了他父母的灵位,等明日重阳了,一起祭奠一番,所以英儿才没有回来。”
周氏夫妇均点了点头,薛氏道:“英儿也是个苦命的,如今若能在郭家得个庇护,也是好事。”
周芷若听了,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爹爹,这次朝廷推行新钞,咱家有没有换?”
周远达道:“怎么没有,社长让我们每家都要用现角换些,我是大户,兑了一百两银子呢。”
周芷若道:“咱家现在全靠郭家送的那些银子在支撑着么?”
周远达道:“可不是,这次光十多天就把这么大的宅子造了起来,光是那些做工的,便有一二百人,我们哪有这个钱。完事了还留了五百两银子,加上上次给的二两银,一共七百两,现在还有五百多放着呢。这几顷地,我又买了牛,又引了水,还造了塘子养鱼,都没用掉几十两银子。如今这地,还是贱价啊!”
周芷若道:“难道村里的人就不眼红么?”
周远达道:“便是眼红又有什么法子,你不知郭家派来的这几个下人,除了何财,都是会家子,他们不去欺负别人了就好了,哪里还有人敢来打咱家的主意。”
周芷若回想了一下,进门时初见的那几个人,倒也没注意是不是会武的,想是要见到父母了,心情激动就没有注意周围的人了。
想了一回,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来,道:“我也没别的什么钱了,这是我在那边的月例钱和脂粉钱,一共是十两银子,还有那车上带来的一百两银子,爹爹且都先收着吧,也算是我一份孝心。”
周远达哪里肯收,硬塞回了周芷若手里:“你这点钱算得甚么,也别委屈了自己。在那边你总是也要开销的,那边的那些个下人,岂有不狗眼看人的,也莫得罪了这些小人,我还要给钱与你呢!”
周芷若与父亲推让了一番,见父亲执意不收,也就罢了——不管什么钱,都是郭家给的,也不存在什么是不是自己挣的事。
吃完饭,周远达对周芷若道:“我领你去后面沐浴,我还着他们专做了一个沐浴的屋子,知道你爱洁,若你在屋里沐浴,免不得要污了地什么的。”
周芷若笑道:“还是爹最知道我,最心疼女儿!”
薛氏啐道:“难道娘就不心疼你?”
周芷若歪到床上去,扑在母亲身上扭了几扭,又撒了会子娇,这才跟着父亲离去。
出得门来,周远达又对周芷若道:“郭家这般做派,我心里却是一直不安,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真想离了这里,便是日子穷苦些,也好过成日里左思右想的。”
周芷若听了,心想父亲能想到这一节也就行了,不必再把郭家要造反的事说出来,徒增二老忧虑,于是便道:“爹爹说的是,等母亲病好了,我们托个词离了这里便是。听秀英姐说四川那里不错,也没有什么饥荒,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周远达道:“那里自古号称天府之国,想来也是不错的。当年我也曾想过去四川看看,只是我知道你娘心中还是挂念着自己的亲人,这才带着她回来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