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记事起,即使陆雅清从不施半点粉黛,她也觉得她娘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今日看见娘亲描了眉的样子,更觉得即使是自己,也比不上她娘亲半分。
陆雅清片刻的惊讶过后,就慈爱的笑起来,成熟的风韵不损她的美貌,可一窥年轻时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
“娘还道见不到你了,上天还算垂怜。”陆雅清想要站起来,起身一半又失了力倒在椅子上。
看到这一幕,意识到不对的余容脸色一变,举步就要跑过去,竹文艰难得扶着她,拉着她的手臂让她慢些。
陆雅清看着余容隆起的腹部,片刻的失神后叹道:“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冒失。”
余容急道:“她们说娘生了重病,可是骗我的?”
陆雅清看余容水光闪烁的眼眸,虽有些残忍,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余容多希望她能摇摇头,不敢相信道:“怎么会?我进宫之前您还好好的!”
陆雅清眼中的神色透着倦意,回身看向屋外的天色,夕阳将天与云染成橘红的海洋,像盛宴结束之前,最后的热闹。
“我昏睡了几天了?”陆雅清突然问道:
余府的婢女道:“有十日了。”
轻叹了一口气,陆雅清道:“果然。”
余容心急如焚,陆雅清怕她急坏了身子,拍了拍她的背,“别急。”
“你们出去一下吧,我想和容儿单独谈谈。”
随行来的太监宫女和屋里的婢女都退下后,陆雅清拉着余容坐下,这时余容才发现,她娘脸上有着不
合时宜的红润,和口脂下苍白的唇色极不相配。
“我寿数将尽——”
“娘!”随着陆雅清的每一句话,余容的脸色几乎就要褪下一层。
陆雅清安抚的拍拍她,接着说:
“人命皆有定数,娘以前从未对你说以前的事,是觉得没必要,既然你能回来,正好娘想与人说说年轻时候的事。”
陆雅清不是京城人士,在横跨本国疆域的长河以南所有郡县中,她是最受追捧得舞姬,在十多年前,她的名头就连京城的不少年轻男子都有所耳闻。
“盛郡府是南边最大的州府,那歌坊的头牌便是我。”陆雅清回忆着曾经的时光,缓缓说道。
余容瞪圆了眼睛,小时候娘说她是京城小户人家的女儿,外公外婆去的早,又没有别的亲戚,所以才在余府如此孤立无援。
“娘小的时候并不是盛郡府之人,而是出生在极南之地的一座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那里的许多风俗与这里不同。在那,两个人结为夫妇,便会立下契蛊,从此相守一生,同生共死。”
“后来官府的公子误入村庄,和村里的一位姑娘相恋,在村长的主持下,他们立了蛊契,姑娘和公子走了,没过多久,我们得知消息,姑娘不知道为何死了。”
陆雅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姑娘死了,那公子自然也活不了多久,昏迷了几日后便也跟着去了。”
“村里的人很是为他们可惜,却没想到会等来官府的兵马。”
冲天的火光刻在陆雅清的脑海中,她赖以生存的家园就这么没了,到处是拿着刀喊他们妖孽的士兵。侥幸逃出去的她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庆幸得,因为姣好的容颜,被人贩子盯上,被卖去了歌坊。
后来,她遇见了一个人,单纯如她,便误了终身
陆雅清摸了摸余容的头,“后面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是落了俗套的故事。”
“孩子,宫里那个人,待你好么?”现在陆雅清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余容了。
余容边哭边点头,泪珠子顺着脸颊跌落,她发现娘亲的手在迅速的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