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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指责和夸奖又扑面而来,只是这一次,人变了。
那些之前赞扬的文士,各个都觉着她不应该接受这个职位,甚至还开始讥讽,而母亲则是欢喜鼓舞,觉着她又重新获得了父皇的信任——这可是管理所有医士,随时能够知晓皇帝身体状况的人,想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对于阳滋公主来说,没有什么比大落大起更能锻炼人的了。
她仿佛看透了一些东西,又好像没有完全看透,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不曾理会文士们的指责,不仅接下来了这个职位,还开始大张旗鼓的考核,招收医者,顺带着引发了一波采药热,不仅储备了大量的药材,还让农人发了波小财。
而在后世人指点着如何搭建医疗体系的时候,阳滋公主在努力学习那些‘管理学’知识。
在父皇需要前,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均衡膳食’——还是后世改善过口味的。
甚至,她正在借着后世对于如今药材储备不足,最好在各地培植药材上,一边培养着下属,一边扩张着医令的职权范围,尽力不让它被局限在宫内。
走在前往面前父皇的路上,阳滋公主也忍不住思索,她最近是不是哪里做的有些过了,又被人弹劾了,还是什么原因,让父皇如此急切的召见?
而进入殿内的刹那,阳滋公主便忘记了自己的所想,她吃惊的看着屋内的巨型图纸。
这图纸是由绢布所绘,半米宽,目测能有三、四丈长,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看的人头晕眼花,而父皇和扶苏兄长正认真观看着,时不时的还商议着什么。
有侍人通报,嬴政自然知道女儿已经过来,他没有抬头,还看着这幅地图,倒是扶苏招呼起来她:
“阴曼来了?快过来看看,这可是我秦国的全部疆土。”
阳滋公主瞬间明白了,这是地舆,还是后世人画的地舆,其详细程度必然是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地步,属于只能掌握在极个别人手中的机密,怪不得殿内竟没有侍人守着,她有些迟疑:
“这种军机……”
“过来看就是了。”嬴政倒是很满意女儿越发优异的眼力,他问道:“你觉着南阳这处如何?”
这些日子因为药材不足,需要追查产地的缘故,阳滋公主对秦国掌握的土地状况也比较熟悉,她看着地图,再想想父皇最近忧虑的事情,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南阳大部分属于秦地,不过现纳入来的地区与原韩魏楚四国接壤,似乎道路甚是难行?”
“何止是难行!”嬴政冷哼一声。
他看后世民国时期,各地的火车轨道会刻意维持不同的宽度,使得火车不能畅通全国,用来营造自己的封闭性,以便更好的控制这片地区。
而现在的车不同轨,其实也有同样的效果,消耗的畜力和车轴磨损不仅会极大的增加国家损失,还会让商人往来、各地交流变得极为困难,甚至营造出人员互不相容的状态,尤其是南阳。
“井陉(只有一条车辙)相遇,因谁该让道而起争执的争执数不胜数,甚至因此而丧命的都不是没有,而如今一个地区,五种车辙——”
扶苏后面的话不用说,阳滋公主能明白,父皇肯定早就看这不顺眼了,她略微沉思,很快想到了关键:
“想改修驰道,太损耗民力,不过,现在又提,是后世又有了什么更好的技术了吗?”
“是,也不是。”听阳滋公主说出‘技术’二字的嬴政明显停了几秒,似乎正在平复心情,而后,他开口说道:
“后世已经将如何修建驰道的计划都做出来了,只剩下有人照做即可,朕想派你去南阳和内河,等你修完这两地和朕…百年后,便封你在广陵为王。”
说完的嬴政完全不想回忆后世人说的,比较擅长基建和组织人手,提供的‘一点技术援助’是怎么变成‘亿点’的。
而阳滋公主预料到了前半段,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后半段——莫说公主,秦朝公子都没有封地啊!
一时之间,她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父皇,这,您怎么会?”
“只是封地而已,又不是封国,此位不会永世而继,而是每代降级相传。”
如果可以,嬴政当然想将权力全部收在一个人手中,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权力终究要下分下去,只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
而当他开始参考着后世去建立封建王朝的时候,他便发现,其实大部分朝代,都需要藩王来分得一部分权力,镇压边疆,就算没有藩王,还是会有新的人代掌这份职权。
整个朝中都是原六国人士,到底有多少心向大秦,还是怀念过去的,嬴政无法分辨,既然权力不会消失,只会换人,那为什么不相对情况下更安全的自家人上?
当然,在考虑稳定周边的同时,嬴政还在考虑必然会出现的藩王做大,而这时,他便看到了阳滋公主这样的女儿。
按照已经试过行不通的历史走,岂不是最终还是得到失败结果,为什么不换一个新的呢?
女子生育艰难,死亡风险极高,哪怕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亦不会生太多,顶多两、三个孩子,还有一半的可能是女儿,就这点后嗣,中央不放心,直接扣国都当质子,她敢谋反个看看?
当然,这种情况只能保证五十年,毕竟阴曼也有可能头胎就生个儿子,儿子长成后子嗣瞬间能够扩张起来,但一项制度用个五十年才出问题,已经够久的了,到时候削藩也好推恩令也好,总归有后招等着,更何况,扶苏上位后没有女儿等着封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