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到了赌坊外头,几人吆三喝六把蓝痦子给叫出来了,蓝痦子姓蓝,因为脸上长了一颗大黑痦子所以大多数人都叫他蓝痦子,蓝痦子生得人高马大,只要不是大冬天,都喜欢赤膊上身,露出满背的纹身。
&esp;&esp;蓝痦子带了三四个人出来,嘴里还在嚼着什么,看到面前一群少年,“呸”的吐了一口,嘿嘿嘿地皮笑肉不笑了一番,说:“乔红儿,行啊!真有胆子,真在乱葬岗待了一晚上了!”说着还翘了翘大拇指。
&esp;&esp;城南的乱葬岗已经出了好几次事,有人在那里路过就找不到路走出来,有好几个人在那看到了鬼影,更多人看到了鬼火,还有人听到女人哭,最可怕的是,上个月还有个人死在了那儿,据小圈套
&esp;&esp;窦老四偷偷摸摸回家,绕过自家小院子,他听到自家娘子在收拾石磨沉重的声音,也能想象出她如何撑着腰,疲累不堪。也许她还会累着累着,想起女儿,扔下家伙事儿痛哭一番。
&esp;&esp;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esp;&esp;但是他却不打算去帮她或者安慰她。
&esp;&esp;他怕娘子再揪着不放骂他,也怕她责骂自己为什么又在赌坊赌了一夜早上才回来,现在赌得晕头转向,还是偷偷去睡一觉。
&esp;&esp;正拔脚往屋里走,突然听到小儿子一声“爹”,他心里一凉,正要转身让儿子噤声,却听小儿子尖利的童音:“娘!爹回来了!”
&esp;&esp;然后他娘子就旋风一般扑过来,一边带着哭腔骂:“你这个死鬼!你还有脸回来!你又去赌了一天是不是!又输了多少?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还我女儿……”
&esp;&esp;窦老四捂住脸,生怕被娘子抓花了,一边说:“别,我这不也是为了翻本吗?赢了钱好去赎女儿啊……别打别打,我没去信义赌坊,我去了小赌坊,玩得小,没怎么输钱……”
&esp;&esp;窦家娘子停止厮打,捂脸哭着说:“我怎么那么命苦,遇到你这么个烂赌鬼,好好一个女儿啊……”说着抬起脸,“听今天早上的客人说,玉兰被乔红儿那些人买去了。”
&esp;&esp;窦老四一惊:“乔红儿?……”他心里松了松,就算女儿被买去给乔红儿做婢妾,也比卖到花楼去的好。
&esp;&esp;窦家娘子擦擦眼泪,“隔壁鲁家小三儿不是跟乔红儿要好吗?你去他家问问,说不定是小三儿拜托乔红儿救咱家玉兰的呢?”
&esp;&esp;窦老四答应着,畏畏缩缩地出了门,去隔壁敲门,等隔壁家鲁娘子开了门,看到是他,就板起了脸,窦老四陪着笑,问她家小三儿在不在家。
&esp;&esp;鲁娘子顿时没好气,说:“那小子哪肯着家!还不是和乔红儿在一起!不务正业的一帮子小小子!……你说,我好心好意给他找了布庄的学徒他不去干!还当什么游侠儿?能顶吃还是能顶喝啊!……”
&esp;&esp;窦老四应付了几句出来,想了想,还是朝乔家院走过去。
&esp;&esp;乔红儿他爹本是有名的富商,城外也有不少田地,只是四年前生病去了,而他母亲生他时便已难产去了,所以乔红儿无人管束,才能坐拥这般万贯家财肆意挥霍。不过乔红儿虽然出了名的仗义轻财,却并没有把家财都挥霍掉,他用的大掌柜始终忠心耿耿也算赚钱不少,田产也都在,每年都能收不少租金,而每年赚的钱倘若有余,他又大都用来购置了房产土地,故而虽然没有他父亲在世时富裕,却也仍旧是富户人家。
&esp;&esp;乔家是三进大院,因无女眷,内院乔红儿便令人锁了,他的一干儿郎们,便时常聚在他家前院喝酒舞剑,阔谈笑闹。
&esp;&esp;窦老四到了乔家门口,左右徘徊了半天。
&esp;&esp;因乔红儿独身一人,他把往日的仆人打发了大半,仅余一家三口的仆从,一个厨娘,一个看门,二人的孩子也十几岁了,正好给乔红儿跑腿用。
&esp;&esp;窦老四好容易等到那个跑腿的小厮出来,这才掩过去,扯着小哥儿的袖子说:“好哥儿,你去帮我问问鲁小三在不在这儿,倘若在,帮我通传则个,叔叔把你糖吃。”
&esp;&esp;那小厮一翻眼睛,扬头说:“你是谁?”
&esp;&esp;窦老四赔笑说了。
&esp;&esp;那小厮“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窦玉兰那个把她卖了的烂赌鬼王八爹啊!”
&esp;&esp;窦老四脸上挂不住,连赔笑都赔不出来,却又不敢发火。
&esp;&esp;小厮扬手说:“甭说了,你家闺女既然卖出去了,那就不是你家人了,我们少爷买了,自然就是我们少爷做主,你个烂赌鬼找上门来又有什么用!”
&esp;&esp;窦老四勉强赔笑说了声“是”,看看实在没指望,便朝外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