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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结束了,他不想再躲了。
可惜现在不是春天……真遗憾啊。
几种不同口味的小蛋糕摆在眼前,杨阮拿起叉子,先是尝了一口上面缀着草莓的那块,奶油融化在唇齿间,他从未尝过这样香甜醇厚的口感,这样的感觉简直令人惊奇,他小心翼翼地叉起顶端那颗红润的草莓,送至方森唇边,“你也吃。”
“你先吃,都是给你买的。”
杨阮却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执意要让方森吃掉这颗草莓。方森拿他没有办法,张嘴咬掉了。冬天的草莓其实不算太新鲜,但方森还是觉得很甜,他静静地看着杨阮,看杨阮流露出欣喜满足的神色,看杨阮因为咀嚼食物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他看了很久,直到杨阮慢慢地停下动作,又一次说:“你也吃。”
“……嗯。”方森低下头去,不想让杨阮看见自己发酸发红的眼眶,他拿起叉子,叉起很大一块塞进嘴里,费力地吞咽起来。
这几块蛋糕两人吃了很久,直到杨阮说自己吃饱了,他们才停下来。方森注意到,杨阮的嘴角还沾着不小心蹭上去的奶油,他用一只手扣住杨阮的后脑勺,一点一点缩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后伸出舌尖,轻轻地在杨阮的唇角处舔了一下。
奶油慢慢地在舌尖融化开,那截灵活的舌头又触碰到皮肤,异样的感觉让杨阮忍不住瑟缩,又酥又痒,睫毛也跟着颤抖,他闭上眼睛,感到方森的嘴唇偏移了位置,最后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两人舌尖交缠,杨阮尝到了奶油的甜,还有一股陌生的味道,又咸又苦,是方森的眼泪。
不知亲吻了多久,等两人分开的时候,杨阮微微喘着气,双唇被吮得湿红发亮,他靠在方森怀里,仰起脸去看他,目光要比刚才更加绸缪缠绵,他问方森:“我们以后还会去别的地方吗?”
他也说了以后。
方森用鼻尖蹭了蹭杨阮的鼻尖,声音低哑:“阮阮也不想一直像现在这样,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杨阮又开始感到痒,被方森蹭得轻笑起来,“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也想继续给别人剪头发。”
方森沉思片刻,也开始构想起来,沉声道:“那不如去南方吧,那边经济更发达,机会总要多一些,你手艺这么好,肯定会发展起来的。”
在杨阮心里,只有模糊的地理方位,南方于他而言太过虚无缥缈,他知道兰城的南边还有好多大大小小的城市,可是他从来没离开过兰城,更没去过充满希望的地方。人难免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犹疑不定,不过被方森这么一讲,杨阮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他接着问:“南方是什么样的?”
“我想想啊……”方森回忆起他以前生活过的城市,缓缓对杨阮说,“就拿我老家来说吧,那里夏天更长,比兰城热很多,空气总是又潮又湿,洗了衣服也晾不干,隔几天再闻都臭了……我一直不太喜欢夏天。这几年经济发展得很快,道路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高楼,脖子仰酸了也看不见顶端在哪,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人夹在里面比蚂蚁还小。整座城市就像个大盒子,里面塞满不同的人,很拥挤,很忙碌,人们也过着不同的生活,就看你怎么选择。新闻报道天天说,这是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城市。如果你去了不喜欢,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每个城市都不一样的,阮阮想去哪就去哪。”
方森说了很多,杨阮一直安静地听着。方森对他说,阮阮,你要过更好的生活,杨阮也记在了心里。后来两个人倒在床上,仰脸望着天花板,谁也没有说话,房间寂静很久,最后也是方森开口打破了沉默:“既然我们今天吃了蛋糕,你不如来许一个愿望吧。关于现在的,或者关于未来的,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要的礼物……许什么都可以。”
闻言,杨阮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还会想很多事,突然被人一问,反而想不出太具体的东西,他沉默半晌,最终摇摇头,说自己没有愿望。
方森直起身,语气听上去竟然有些焦急:“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你再好好想一想。”
在问杨阮有什么愿望时,方森便已经暗下决心,无论杨阮说了什么,他一定尽全力去实现,杨阮想去哪儿,他出狱后会想方设法带他去,杨阮想要什么礼物,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得搭个梯子爬上去给阮阮摘下来。
可是杨阮说没有愿望。
方森又重复了一次:“阮阮,你再想想。”
“不对,其实有一个。”
“什么?”
“想看你多笑笑。”杨阮咬了咬嘴唇,“你总是哭。”
方森愣了。
猝不及防地被这样一个答案砸中,身体开始因难以置信而发抖。
“……是吗?”他艰涩地问。
“嗯,我晚上经常听到哦。”杨阮说。
是吗。
他来兰城的第一个夜晚,和杨阮一起躺在地下室的小床上,杨阮听见他的啜泣声,对他说,你不开心。他从孙彬眼前救起杨阮,杨阮趴在他后背上说,方森,你流眼泪了,又用手帮他擦掉。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里,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因哪件事流泪过,那时他又怎能预料得到,在未来有一个小傻子,愿望居然会是想看他多笑笑。方森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触碰到温热的液体,还有已经干涸的泪痕。
杨阮贴过来,抱住了他:“方森,你不要再哭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作者有话说:
之前总是忘了说,有一首很贴方森的歌,是《坏孩子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