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码头上传来消息,曲子堂偷渡那十二位同志的船被跟踪了,下船的时候,还牺牲了一个同志。大姑娘怀疑,是船出了问题。原来,曲子堂的商船被日本人征用了,为不误事儿,他另找的船,而这船是邵登年的。依此推论,会不会是邵先生告的密?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总之,一切都比想象的复杂。
住进诊所之后,夏家河在房间的一面墙上做了手脚,把电台藏在里面,又用一面大衣柜挡上,用电台的时候,拿下大柜里的挡板就行了,还算方便。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柜里的挡板卡得死死的,夏家河费了好大的劲,才拿开板子取出电台。江桂芬前天去沈阳了,给诊所置办点设备,夏家河找来王大花在外面给他把门望风。
王大花打量着桌上的电台,满是好奇的神色,当初她拿着这玩意儿东奔西跑,没当回事,现在想想都感到后怕。要早知道电台都干这么大的事,就是借她个脑袋,她也不敢彪乎乎地往大连拿。
夏家河看看表,不到六点半,还有十分钟。夏家河隔三天就得收发一次电报,时间定在六点半。他在屋里发报,外面得有个人帮着望风。江桂芬要在她就干了,她不在,只能找王大花过来帮忙,守在前厅,外面有个风吹草动的,好及时告诉给里面的夏家河。
夏家河和王大花都想不到,这个时候青木正二也在青泥洼街上,他在阿金的裁缝铺里。阿金,是他一直埋在青泥洼街上的一个眼线。
青木正二走过牙善诊所,犹豫了一下,朝诊所走来。这几天,青木很恼火,从烟台来的十二个人刚到大连,他就让人跟踪了他们,想等到跟这边接应的人汇合时,给一锅端了,没想到露出了马脚,只抓回的一个地下党,在受审时还被打死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搜寻新的线索。
青木正二站在诊所门口,按响了门铃。屋里的王大花吓了一跳,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了个小缝,朝外望去,一见是青木,大惊失色。王大花赶紧跑到后屋,看到戴着耳麦的夏家河还在收报,她督促着夏家河赶紧藏起电台,可电报还没有收完,夏家河停不下来。好在青木没再按响门铃,人像是已经走了。王大花想出去看个究竟,结果刚走到前厅,脚下一滑,胳膊碰翻了门旁的洗手架,铜脸盆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已经走开的青木正二听到动静,又折身返回诊所,再次按响了门铃。既然已经闹出了动静,再不开门就说不过去了,好在夏家河那里已经快结束了,他让王大花去开门,不过,得拖着青木在前厅多呆一会儿。
王大花朝外面应了一声,走出去开门,半道将脖领处的扣子解开两颗,然后磨磨蹭蹭地摆弄着插销,嘴里嘟囔着:“这啥破门呀,插销都不好使……”
门开了,王大花害羞地看了眼青木正二,把他让进来。屋里还黑乎乎一片,王大花打开灯,照见被才被碰在地上的铜脸盆,地上也撒了一滩水。
青木正二打量着屋里,问:“夏先生呢?”
“他在茅坑,你坐,你先坐,他一会儿就好。”王大花像是意识到什么,忙去系上脖子下的衣扣。
“我也洗个手。”青木正二朝后屋走来,王大花拿着拖布,擦着地上的水,顺势挡住门口,青木正二却趁王大花往洗手架上放铜盆的关口,侧身进了里间。没等王大花反应过来,青木正二挑开门帘,进了屋。
散落的被子堆在炕上,炕边的夏家河刚提好裤子,面色有些尴尬。
王大花跟在后面,有点不满:“青木太君……”
青木正二有些尴尬,夏家河也有些尴尬,两人尴尬地对视着。
“青木太君,我跟虾爬子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王大花一脸着急。
夏家河把青木请回到前厅,把王大花留在屋里,王大花四下看着,也不见电台。她扯开被子,看见了电台。
前厅里,青木正二在和夏家河闲聊,在青木的要求下,夏家河拿出了箱子里的皮影道具。
皮影戏有很多叫法,影子戏、灯影戏、驴皮影、傀儡戏,虽然叫法不一样,但都是用光亮照在兽皮或是纸板做成的人物、动物或是其它什么东西的剪影上,用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做皮影用的材料主要有牛皮、驴皮、马皮、骡子皮,经过选料、雕刻、上色、缝缀、涂漆等等几道工序才能制作而成。表演的时候,艺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一边唱着讲故事,要是再能配上点打击乐器和弦乐,就更好了。
两人兴味盎然地聊着。屋里,王大花搬起电台,想藏回墙里,大柜里的木板又不好用了,王大花费劲地去推大柜,地板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响,王大花连忙住了手。外面的青木正二听到声音,要进屋去看个究竟,夏家河跟青木谎称是东西掉在床底下了,推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