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虽然知道他不是真的追我,脸上还是一热,说:“嗯,我知道了。”
女秘书是过来人,见我这样,扑哧笑一声走了。我抬眼望向另一张桌子前的秦阳,他抬起头来,碰巧也在看我,四目相对间,我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好像周边的血液都沸腾了。
这时,女秘书又走回来,神色严肃了许多,拍拍手,说:“半分钟之后,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的长桌子上放着一张报纸。
版面上印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脸,微胖,戴金丝边眼镜。因为受过专业训练,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他是谁。相信秦阳也认出来了。
正是那晚出现在秋韵文身边的男人。
站长拿起报纸往桌上狠拍一下,说:“军统的特务搞暗杀都搞到我们‘第六站’来了!那是上面从日本派来的副站长,结果还没上任就被杀了,这让我们‘第六站’的脸往哪儿搁!”
我与秦阳飞快地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秋韵文很可能就是杀了他的人。
“我们站是搞情报的,如果连个凶手都找不到,也没脸再混下去了。”站长加重了语气,说:“杀人的是个女特务,青浦训练班出身,三日之内,你们若是查不到她的下落,就不用再回来见我!”
三日之后,虽然我与秦阳心照不宣地阻拦了一些情报,可是“第六站”是汪伪民国政府的第一情报机关,信息网铺天盖地,很快就查出了秋韵文的下落。
我在站里的职位比较高,可以查到这个保密级别的文件——锦江路三十六号。站长下令,封锁锦江路所在的那片区。这个命令一旦传达到地方警察部和军部,到时秋韵文就真是插翅难逃了。
路过秦阳办公桌的时候,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跟着我走出来,两个人装作在谈情说爱,一起绕到机关楼后面的小花园里,四下无人,我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秦阳的表情也很凝重,说:“韵文在南京已经暗杀了许多汉奸和日本人,一旦落到他们手上,肯定会死无全尸的。”
我抬头看他,说:“秋韵文是我们的同窗,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
秦阳思忖片刻,说:“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救她。你在这边拖延传令的时间,尽量让警察部和军部的人晚些到……”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臂,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秦阳一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松开手,说:“可是真的太危险了,你……”
他低下头,神色中有一抹少见的认真,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忽然问我:“韵儿,你是俞先生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关心我?秋韵文说,你跟俞先生的感情很好……”他抬起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浓浓情意,说:“我不喜欢与人争,也不喜欢假戏真做……但是有些话我一定要说。”
黄昏时分,秋色渐浓,斜阳绽放着橘色的余晖,丝丝缕缕地照在他脸上,更显得那一张俊脸轮廓分明,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瞬间,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可是对你,我动了真心。”
四、{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尽管我百般拖延,站长的命令还是很快传到了地方。秦阳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坐立不安地等了三天两夜,可是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黑暗中我睁着眼睛,心里忐忑不安,这时锁孔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以为是秦阳回来了,急忙按开了台灯。
橘色朦胧的光线中,缓缓出现的人是俞先生,素来温文尔雅的脸上,如今却是冷漠而且凝重的。我顾不得别的,赤脚从床上跳到地上,说:“俞先生,有秦阳的消息吗?他去帮秋韵文,之后就断了联络。”
俞先生神色复杂地看我片刻,斥道:“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牺牲一个秋韵文还不够,还要搭上你们两个!”
我心里焦急,喊道:“掩护暗杀行动是上面下的命令,我们营救她有什么不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些!还不快想办法去救他们!”
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俞先生说话。我说完这些话,自己也愣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沉默良久,说:“韵儿,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此时我赤脚站在地上,披头散发,眼睛因为太久没睡想必已经充满了血丝。俞先生看着我,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这个时候,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你以为我想把秦阳派到你身边来吗?你以为我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对他动情?”
我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莫名地眼眶发酸。俞先生眼中的如海深情一闪即逝,复而又冷静下来,说:“秦阳营救秋韵文失败,身份败露,上头有命令,你现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自己,撇清与他的关系。”
我眼中的泪水再也含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流淌了满面,一片温热。
俞先生眼中似有不忍,走上前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