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丁反而着急起来,爬起身挪到阙金寒那头,伸手推推他胳膊,问道:“二师兄,师父在哪里?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阙金寒呼地一声坐起身来,目光咄咄,逼视着她道:“还不是你害的?”见洛小丁低头不语,又道,“你脸上这玩意是什么?为什么不敢以真容示人……难不成大师兄说的不是疯话,你是女地?”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脸上忽红忽白,良久方道:“大师兄……他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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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09。传位】………
阙金寒道:“还能有什么?他在议事厅里,当着三堂六部九阁诸位主事、阁主的面质问师父,问师父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你是女子,却一直瞒着我们?问你忽然从小寒山失踪是否也是由师父一手安排?”
他往洛小丁身前逼近几分,一双眼紧盯着她不放,隐有探究之意:“大师兄所说是真的,你是女子对不对?”
洛小丁一个字都说不出,大师兄果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些话?这分明是要置师父于死地啊,可是怎么可能?大师兄怎么可能置师父的生死不顾,难道这就是风竹冷所说的大礼?她捂住脸,心里虽不肯信,却也知阙金寒编不出这些话来,只低声问:“师父在哪里?带我去见师父……”
阙金寒目中隐有怒气:“先别想着见师父,你先告诉我,大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这正是她的心病,而今知晓她女子身份的人虽有那么几个,却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毕竟这是浮云城的禁忌,是师父和她的死穴。如今见阙金寒一再逼问,便有些不喜,又记挂着师父安危,心里烦乱不已,可眼下大师兄变成那样,她再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方巧遇上阙金寒挺身助她,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不免便生出几分依赖之心,又不好得罪他,只得道:“师父是不是在玄天阁?”
阙金寒见她避而不谈,心头已知究竟,他素性便恨洛小丁如此,外面瞧倒不怎样,骨子里却是孤高倔傲。便是到了这步田地,竟也不肯伏低说上一句软话。他越想越气,不由冷笑道:“你既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虽是气话,却总算是给洛小丁交了个底。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抖着一双手抓住阙金寒衣袖,颤声问道:“他们……要拿师父怎样?”
隔着衣袖,阙金寒只觉她抖得厉害,他不禁有些诧异。注目看她时,却见她眼中珠泪盈然,衬着那张陌生而普通的男子面孔,看来虽有几分怪异,却还是让人由不住心软,他叹了一声,想起师父之事,又觉可恨,咬牙道:“你还有脸问?”
洛小丁愣了一愣。心头痛悔不已,眼泪哗地便涌了出来,她埋下头。双肩急剧耸动,整个人抖得犹如寒战一般。一边拉着阙金寒的衣袖哽咽不止:“二……二师兄。求你,让我见一见……师父。”
阙金寒只觉衣袖上一片湿热。知她哭得厉害,他头一次见洛小丁如此,竟有些手足无措,只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哭个不停,到嘴边的那些刻薄话,不由自主便咽了回去,肚里虽在咒骂,口里却道:“玄天阁那边如今把守森严,哪儿有那么容易进去?便是要见,也要我好好合计一番才成。”
过了良久,洛小丁才抬起头来,虽已收了泪,一双眼却是红红地,眼见阙金寒神情古怪地盯着她看,心知自己这一番哭,必定又让他轻看了自己几分,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顾不上这些,低声问道:“师父在玄天阁……还好么?”
阙金寒道:“废话,还能好过得了?”
洛小丁无言以对,虽知他错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不辩解,只向他询问师父是如何被囚。阙金寒欲待再嘲笑她几句,可看她神情萎靡不振,便忍了回去,将当日浮云城所发生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给她听。
原来李玄矶自云阳王府返回浮云城后,没几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传位一事,他之前已将手头上地大部分事务交由童玄成在管,回来后便将余下的事情也都一并交了过去。
童玄成虽一再推辞,奈何李玄矶主意已定,竟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几日过后,他派人把城中三堂六部九阁要员都召集于议事厅内,当着诸位管事阁主地面,将传位于童玄成一事公诸于众。当时举座哗然,众人虽早知他有此意,却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虽是一片反对之声,李玄矶却不为所动,又自行择定了日子,吩咐人准备接任大典,欲要将城主金印令符等物交于童玄成,好了结这桩大事。
谁知才将此事说完,久未返城音信全无的尚悲云却忽然醉醺醺闯了进来,众人见他喝得烂醉,走路歪歪倒倒,只道他不满意师尊的安排,毕竟他才是李玄矶的嫡传大弟子,浮云城几代城主都是由上一任城主地嫡传弟子继任,此次李玄矶如此,大违先制,尚悲云不服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素知他为人,知他无非借酒抱怨几句,岂料他一开口竟会是洛小丁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他摇摇晃晃走到厅中,问李玄矶道:“师父……你知道不知道?小丁她是女子,她不是男子……”
厅上众人闻听他质问李玄矶的一番话,无不目瞪口呆,还不及转神,便听他又道:“师父……师父……您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此事?”
众人只觉震惊不已,都拿眼把李玄矶望着,李玄矶依旧在案后端坐不语,并不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只静静看着尚悲云,眼中隐有悲哀之色。
尚悲云跟着又道:“您知道,却仍将她留在身边,直到纸包不住火才暗中将她送下山去是不是?我们……我们都被您骗了啊……”说完这句,他仰天大叫一声,咚地一声直栽下去,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厅上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才听裴玄义冷冷发笑:“难得悲云大义灭亲,城主就不打算说两句么?”
李玄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椅上站起,理了理袍襟,径自往厅外走去。
裴玄义哪肯罢休?不等他走出去便厉声道:“城主便这么走了么?”
李玄矶站住,回头淡淡看他一眼,问道:“你想怎样?”
裴玄义冷笑道:“城主违背誓言,欺师灭祖,理应上玄天阁自裁谢罪。”他转头向厅内众人一一看过去,大声问道,“诸位主事阁主如何看?”
厅内众人交头相议,嘤嘤嗡嗡声不绝于耳。李玄矶在厅内站了片刻,轻言道:“随便你们怎样……”说完这话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他回到取松院,在书阁内坐了两个时辰,童玄成来访,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之后童玄成自他那里取了金印和令符出来,安排暂代尚悲云管理龙骖分堂的柳动带人将李玄矶送去了玄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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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10。相见】………
阙金寒道:“想来师父也是怕童师叔为难,所以才会任他们所为,若不然,谁能动他老人家分毫?”
洛小丁心头暗想:“师父这么急着传位下去,无非是因与我有约……可是大师兄出来这么一闹,便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自甘被囚玄天阁,虽有为着怕童师叔难做的因由,更多的却是因为伤了心吧?”辛辛苦苦一手教授出来的弟子竟背叛了他,谁会受得了?
她越想越觉揪心,想要问问师父在囚室里衣食住行可还妥帖,却没能问得出来,转而却去问尚悲云的事情:“大师兄倒下之后……再醒过来,便成了如今这样?”
阙金寒一怔,嘴角微微上扬,大有轻屑之色,眯眼瞧着她道:“你去看过大师兄了?”
洛小丁自知说漏了嘴,不好否认,只得别过脸微微点头。
阙金寒哼了一声,道:“醒过来时还好,说话做事尚都明白,后来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便成了那副模样……倒把元宵给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