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再看师父形容,竟觉他比方才更为憔悴苦涩,不由得一阵心疼,膝上一软,人已慢慢跪了下去,哭道:“师父……是弟子害了你。”
李玄矶心里一软,便想起身前去扶她,可转念一想,如今他行动都有人监视,倘若相认。必会让裴玄义得逞心愿,便止住了。看她仍跪着哭泣,到底还是将他当做师父看待。他心里不觉便有几分失望,转过脸不再看她。1#6#K#。口里却道:“我不认得你……你快走。”
话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楼梯处有轻微脚步声响,不由蹙紧眉对阙金寒道,“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有人来了,快带她出去……”阙金寒闻言一惊。慌忙上前拉了洛小丁便走。
洛小丁见师父如此,心下已是冷了一半,跟着阙金寒往门外走去。到底有几分不甘心,到门口时含泪回首,却巧李玄矶也正朝她这里看,两人眼光碰个正着,洛小丁见他眼中流露不舍之意,胸中方略略好过了一些,可是一转眼。李玄矶便转开了眼光,面上仍是一派冰冷漠然之色。洛小丁满怀期待顿时便成失落,虽知师父如此未尝不是为着她想。心里到底受不住,别过头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李玄矶耳听得铁门哐地一声。方转头去看。入眼却只是一扇冰冷的铁门,哪里还有洛小丁的影子?他又朝那里望了良久。耳听得脚步声消失于甬道另外一头,才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悲从心起,心情实难轻松,只觉胸口处沉重无比,竟似压着大石一般。
想起自己在魅影阁,在云阳王府许她的那些话,说了要去接她,带她远走高飞,却没一次能够做到,便觉愧对于她。可如今浮云城上下皆知他违背誓言,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履行誓约,在玄天阁耻辱柱前自裁谢罪,他该如何自处,才可两全其美?
他苦苦一笑,这世上又如何能有两全其美之事?报应却是有的,他违背誓言欺师,尚悲云便当众戳穿他与洛小丁地秘密背叛于他,难道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洛小丁他们才去不久,便闻铁门外有开锁声响,李玄矶略整了整衣衫,坐正身子,门已经打了开来,只见一人从外而入,定睛看时却是范玄敬,肋下挟了一个孩子,一进门便将那孩子先扔到了地上,几步走至李玄矶面前道:“二师兄,我替你把徒孙带来了,你那好弟子虽女扮男装蒙骗了你,替你收的徒孙却是货真价实的小子。”
李玄矶朝地上那孩子瞟了一眼,蒙蒙灯光下,只见那孩子双目紧闭,竟似昏厥一般,不由生出些怒意,冷冷盯住范玄敬不发一言。
范玄敬又道:“二师兄怎不说话,可是为那毒誓烦心?”
李玄矶只不理他,自顾低头翻了书看。
范玄敬讨个没趣,转身待走,却又不服这口气,回头笑道:“我已经见过洛小丁,果然便是女子……明日龙骖分堂安排对质,大师兄要我作证,说不得,有得罪之处,二师兄勿怪。”
李玄矶抬头看他一眼,道:“看来你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还打算怎样?”
范玄敬一时没领会过来他地意思,奇道:“什么打算怎样?”
李玄矶正色道:“你不经开释私自逃离玄天阁,更与朝廷中人勾结,妄图将浮云城拱手送于朝廷,真当我都不知道么?范师弟,我奉劝你一句,别因一时糊涂,便失足成千古恨。”
范玄敬阴阴冷笑道:“自古来,似浮云城这等声名远播的邬堡有几个又能偏安一隅,不涉足朝廷纷争?只是早晚而已,我不过顺应大局,又有什么错处,哪里来地恨?有恨的那个人该是二师兄才对,明日耻辱柱前,我会替二师兄好好地焚上几炷香。虽说二师兄一向不将我放在眼里,玄敬却还是十分敬重二师兄的。”说罢,扬声大笑,大踏步走了出去。
李玄矶见他偏执如此,全不将历代祖宗的遗训放在眼里,不觉微微叹气。看门关上,便上前去看那地上躺着的孩子,谁知那孩子不待他走近,已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上衣衫破旧单薄,脸上还有鞭痕。
他见李玄矶过来,抱住膀子哆嗦一下问道:“你是师公?”
李玄矶便知方才那些话他都是听到了地,不觉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眨巴眨巴他那一双大眼睛,摇头道:“我不告诉你。”
李玄矶虽听洛小丁提过收徒之事,却并不能确定这孩子便是洛小丁所说的那个小羽毛,范玄敬忽然弄个孩子到这里来,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也许会掉包也说不一定,到时从这孩子嘴里套出他的话,他便是死路一条了。死倒不算什么,怕只怕浮云城因此而落入他手中,日后听令于风竹冷。
想到此处,便越发谨慎起来,正寻思再问那孩子几句,辨出他的真假来,却听那孩子道:“你一定不是我师公,我师公当是个白胡子老头才对。”
李玄矶皱眉道:“谁跟你说这话的,你师父?”
那孩子搔搔乱糟糟的头发,嘿嘿直笑:“我自个想的……师父只说师公很好,从来都没有打过她屁股,可她却打过我屁股。”他嘟起嘴,一脸委屈之色,“打得好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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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12。虚惊】………
李玄矶直到这时始信那孩子是小羽毛,回味他方才所说之话,不觉微微蹙眉,望着那孩子半恼半笑,问道:“你师父可还有说过我别的什么话么?”
小羽毛想了一会道:“师父还说您教过她许多东西,只是她太笨,就只学会了书画,勉强能作几幅画,也都是难登什么堂的。”说到此处不禁皱眉,虽是冥思苦想,却仍想不出那是一句什么话。
“难登大雅之堂……”李玄矶出言帮他将那句话补全了,微笑摇头,“你师父也太自谦了。”虽然小丁至今还当他是师父,到底心里还是时刻想着他的,他心头大慰,只觉说不尽的受用,眉梢眼角隐有笑意飞扬,引着他又说了几句,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看小羽毛冷得哆嗦,便将他抱到石床上,顺带替他看了看身上的伤,上好伤药,拿被子将他裹上。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内腑,李玄矶便也放了心。
小羽毛一双眼盯着桌上放着的元宵点心,不住吞口水,李玄矶心知他饿了,便将元宵点心拿给他吃,又想这是小丁送来的东西,她冒了那么大的险来看他,送他点心,自己却那般待她,心头便有几分酸涩,伸手拿了块点心放在眼前看,只舍不得吃下。
小羽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瞟眼看他,含含糊糊道:“我师父说您很厉害,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关起来,难道您打不过他们?”
李玄矶不觉失笑,轻摇头道:“并不是因打不过,而是为了别的事情……”怕他再问,便又问他一些别的事情。问及他是如何落入范玄敬之手时,小羽毛也不隐瞒,将与洛小丁分开后的事情一一向他说来。
那日洛小丁忽然丢下他跑掉。小羽毛随后去追,却没追上。却在路上遇到由萧金何带来的风竹冷,被他们捉住受尽折磨,之后又被带到云阳王行庄威胁洛小丁,虽见了面,却并没来得及说上什么。便被风竹冷点了睡穴,等他睡醒就到了范玄敬手里。小羽毛不无担忧地道:“师父被那个坏王爷抓住,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李玄矶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师父已经逃出来了。”
小羽毛道:“师公,我师父真是女地么?”
李玄矶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淡微笑。
小羽毛又道:“他们都说您不能收女徒,若是收了女徒,便自己把自己杀了……师公。你真傻,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毒誓?”
李玄矶愣了一愣,他是很傻mailto:。1@6@K@
1@6@K@。这孩子虽是童言无忌,却正好说到了点子上。他微微叹气。闭了闭眼,含笑道:“那是因为……”因为他不忍再看碧由受苦。那时碧由已身受重伤,却一时不得就死,可师父裴子庆却仍不肯放过她,要命人将她千刀万剐,他不忍看她受此凌辱,所以才会应下这个誓言。